那田地饮水,水量大到都浇到了林子里去,这几日下地的人们怎么可能工具与鞋子上皆是干净模样。
熙宁趁她并未留意,将水泼去了另一边。
那妇人心中也是忐忑,不知另一边的人可有将赵侯引去了别处,待会儿若是下手可万不能同赵军碰个正着。
可怜这年轻貌美的小女君了,瞧着年纪也不大,还怀着个孩子,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熙宁还是一如往常,仍旧热络得同那农妇交谈着。
“家中只阿姐一人么,可有丈夫和孩子?”
那农妇搓了搓手,“有的,一早便回来了,怕是跑到外面吃酒赌钱,男人们好这一口,好在我给他的钱少,他过两把瘾也便罢了,一会儿就该回来喊饿了,我还得抓紧做完饭哩。”
听这妇人的意思,家中这时候正是无人,可熙宁却不敢信她,恐怕这番说辞只是为了叫自己放松警惕,若是自己喝了方才那碗水,恐怕不一会儿便要任由她们捏圆搓扁了罢。
近看这农户的院墙都要垒得比旁人高些,简直如同一座牢笼,熙宁四处看着,仔细寻找可突破之处。
熙宁的听力同起身边的宫人比自然是非同寻常,到底是在赵军之中训练过,她已经能感受到屋内兵器出鞘时磕碰到的微弱响声。
他们人手应当远远超出自己这边的随从,确实是自己失策,以为自己在郦下城中不会生出险事,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着了别人的道。
“阿姐,家中可有小解之处,有孕之后时不时便要去一趟,这会儿竟又有些不爽利。”
那妇人努力保持着笑模样,“那墙边便是,你点着灯,可莫要摔了。”
桑仕秾那边却逐渐绕路到了一处农庄,说来也是巧合,原本同赵侯分别之后便去了两个方向。未料到那路上晨起便遇上山石滚落,熙宁是断断不能从那里通过的,所以他原路返了回来,本欲同赵侯汇合,可在路边寻到一片赵军彩甲,他断定情况有变,便循着彩甲迹象而去,又因天色不好,线索断断续续,桑仕秾着实寻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此处。
只是农户数量不少,他摸不准熙宁是不是真的叫人藏在了此处。
正踌躇之间,忽然见一着宫装的女子踉跄向着自己这边而来。
桑仕秾定睛一看,认出是熙宁身边常跟着的小宫人,瞧着似乎是摔到了腿,一面向着这边奔跑一面不时回头张望,似乎有人正在身后追逐。
那宫人看到路上列阵一队赵军人马,遇到了救星一般泪眼滂沱,“桑将军,小君还在庄内,快去救她。”
熙宁身子不便,便叫她踩着自己的肩膀越过了高墙,她一面哭一面摔出来,若是小君和孩子因此有恙,自己便无脸在这世上活着了。
桑仕秾抽出长剑,“还有多远?”
那宫人指了指不远处那高墙围城的院落,他方才便觉奇怪,怎么这一家的院子盖得格外高些,在一片低矮民居里鹤立鸡群。
那便妥了。
“待咱们的人冲进了门去,你们便立即燃起这信号火药,莫要叫赵侯再走到歪路上去。”
第93章
那妇人几乎立刻便发觉宫人逃了出去,她立在熙宁面前,摆出一副惊慌的面容,倒显得熙宁这边从容不迫。
大概还是不想放弃在熙宁面前继续装相,故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方才下定了决定身后的屋内开始喊人。
“逃了一个,还不快出门去追!”
熙宁却照常回到方才坐过得石凳之上,不紧不慢的看着屋内呼啦啦蹿出数十人来。
那大门洞开,果然如熙宁所料,屋外自己带来的守卫已经倒了大片,仅有一两个有意识的,也只是强撑着罢了,全不是在场敌人的对手。
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那出逃的宫人,熙宁方才交代她向着南边跑,那边都是密林,最好回到马车陷落之处,那边目标最大,赵侯定然能够寻过去,说不定已经在那周围加派了人手。若是运气不好迷了路,便寻个隐蔽之处藏起来,比向其余之处的农田好藏身些。
熙宁万分笃定,凭着多年相处磨合的经验,她知道赵侯或是桑仕秾他们定然会寻过来,这是绝不容置疑之事。
路边一条小巷开在桑仕秾右手边上,迎面来了几个村民打扮的男子,其中大概是领头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句,“那农田淹得厉害,咱们各家把分水渠都挖开些,叫它向下流着,不然地里的黄土都要被冲刷走了。”
他身边之人皆是十分有默契的,一个个连连点着头,“刘哥算好了便成,不耽误后面插秧怎么都行。”
那宫人让开了一条道,叫这几个当地的村民过去。她心中着急,同那人错身而过,那人还古怪的瞧她一眼,仿佛是嫌弃宫女子撞到了自己身上。
好在这不过就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彼此并未耽误对方的时间,那领头的瞥了他们一眼便准备拐到另一条路上去。
结果一柄长剑便已经架到了领头之人的脖颈上。
桑仕秾久经沙场,怎会瞧不出这人方才身上杀气,虽然他已经尽力隐藏,甚至手上短刀已经早早隐在了袖筒之中。
这点子雕虫小技自然不能骗过桑仕秾的法眼。
那宫人吓了一跳,被桑仕秾眼疾手快,一手护到了身后去,又给手下示意妥善照顾着女君。
桑仕秾冷脸问他,“要上哪里去,该请我到府上吃一盏热茶才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