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还在吃药?◎
淅淅沥沥的雨将整个天空浸染成青灰色,库房内光线昏暗,顾云庭又是背光而蹲,面庞笼在黑影中,半明半昧。
他说出那句话,邵明姮久久没有回应。
“你哥哥在哪?”他很快转移话题,站起身来。
邵明姮仰起头,回道:“走时说要去东宋镇查看汛情,若是顺利,半夜折返,若是有其他险情,哥哥说要大概要就地疏散百姓,他已经往相邻县送去书信,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有没有回复。”
洛宁县辖十二镇六乡,此番大雨肆虐滔滔,往来书信定然受阻,何况即便相邻县收到求援书信,必定不敢也不愿立时回应,他们自顾不暇,哪里会将官库中的粮食借调出来,再者流民入城,极易引发乱动,疫情,上方追究起来,他们不愿担责。
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邵怀安官阶低,朝中没有依傍,便是事后他参禀告状,影响不会太大,顶多罚俸自省,总好过护城不当罢官丢命。
“东宋镇距离洛河太近,你哥哥今夜不会回来,他若是想要疏导百姓迁移,大致会往北上,陕州方向,往万庄、庙沟等地陆续行进。”顾云庭思忖少顷,出门将令牌交给秦翀,但仍觉不妥,折返寻来纸笔,铺在米袋上急速落字,而后盖上官印,封以牛皮纸防水。
“将信送去交给陕州刺史,命其立刻通禀各州州县,即刻开城门,纳洛宁县及附近州县灾民入城,在朝廷赈灾款粮抵达前,先行用当地官库粮食救济,不得延误。”
“是!”
秦翀将封好的信件塞到胸口处保存,抹了把脸,跳上马背朝北面狂奔而去。
邵明姮赤脚踩在地板上,一瘸一拐去找鞋子,刚要去捡,被顾云庭拽住手腕拉起来。
“等一下,我随行车上有干净的衣裳。”
说罢,他阔步走出门,不多会儿,手里抱着靛青色锦袍折返。
“换上吧。”
他递过去,邵明姮知道不是扭捏的时候,便接下,随后走到米袋后头,朝他看了眼。
顾云庭怔了瞬,复又很快转过身去,走到门口位置。
他虽瘦削,但身形高大,邵明姮理好襕衫,就像偷穿大人衣裳似的,袖子腰身肥大,裤子也垂落脚踝,领口松垮的微微散着,她用手揪住,咬了咬牙,唤他:“顾大人,能不能帮我一下。”
顾云庭面庞一热,却又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来,问:“怎么了?”
“衣服太大了,麻烦你帮我将这一段折到腰后,还有那条革带,我不大会弄。”她腮上有点红,说完,指了指需要整理的地方。
顾云庭面庞如常地走过去,从她素白的手指间接过折好的部分,绕到身后,刚要摁在脊背,邵明低呼一声,忙叫住。
“等等。”她低着头,从顾云庭的角度看去,她的耳垂瞬间通红,咬着唇,慢慢从他指缝里抽回部分衣料,连同领口部位交叠遮掩,而后小声道:“好了。”
顾云庭喉咙滚了滚,垂下的眼皮遮住眸色深沉。
右手捏着衣片摁在后腰,扫望过去,才发现那腰纤细一抹,只手可握,女孩的气息不可遏制地朝他涌来,很淡的一绺。
后颈的头发很软,丛丛没入领口内,只露出白皙滑腻的一截玉颈,乌黑的发重新拢过,插着碧色簪子,两人挨得近,甚至能看清她耳垂上细小的孔眼,没有佩戴耳铛,那孔眼像是一个漩涡,引得他挪不开眼睛。
“顾大人?”邵明姮没有察觉他的动作,忍不住唤了声。
顾云庭回神,拿起革带将裹好的腰间束紧,她很瘦,带扣便没了用途,顾云庭径直缠了一圈,将尾端掖进缝隙。
隔着衣裳,能感觉到她皮肤倏地一紧,整个人都挺直起来。
“好了。”他松手,站到旁侧。
邵明姮福了一礼,道谢。
两人重新盘过库内米粮,发现最多还能撑一日,朝廷赈济不到,洛河日渐上涨,此时急需一个官声官威能够镇住全城的官员站出来,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