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手指搭在杯口,恍然间茶水已半凉。裴昭和白至秦正若有所思地瞧她。
“兰姐,你若是也难过……”白至秦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沈兰哑然,沈游毅然赴死的决心难以动摇,这场人为的刺杀于他而言,实则何尝不算一场“安乐死”。
“我没事。”沈兰岔开话题,看向裴昭,“许久未曾觐见父皇,圣体可还安康。”
裴昭眉间闪过一丝惊诧,不动声色:“很好。”
白至秦也跟着说:“皇上几日前还去打猎,射死了好几只鹿呢。”
沈兰垂目。问与不问,都不会改变答案。
书中,皇上离世时传召叫来两人。黑化后的裴嘉言似乎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当机立断抢占先机,精兵围住紫禁城,封锁消息。
因事发突然,齐王全然没料到,还以为这只是一种再寻常不过的觐见。直到最后裴嘉言直逼得他弹尽粮绝,最后成功登基,他成为阶下囚时,也不过一日的时间。
像是图谋已久,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天,天地就翻了个儿。
这过程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成“篡位”。
但历史是胜利者所书写,成王败寇这道理,没人不明白。
现在沈兰回想裴嘉言之所以能够逆转局势,问题很大一部分来自现在皇帝。
首先,几乎没人想到过他的病会突然恶化。
据零陵香豆所言,他得的好像是一种慢性病,类似高血压这种,太医院一直在用药控制。且看他又是北巡,又是打猎,便知效果极好,对日常生活可谓没一分一毫的影响。
但病发时却如山倒,来势汹汹,异常凶猛,几乎刚一倒下,统共还没半个时辰,就咽了气。连回光返照这步,都直接跳过。
别说遗嘱,连遗言都来不及说。
当时沈兰看见,还觉得这里逻辑明显有硬伤。
裴嘉言再不怕死,再孤注一掷,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不可能毫无缘由,或者说,因为自己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便不要命地带兵士围城——这是赤裸裸的造反。
若不是皇帝去世,局势一片混乱,禁军和锦衣卫分分钟能把他拿下。
何况当时朝堂上因为上次皇帝罚他的幽禁,都“看透君心”,一窝蜂地投奔齐王的温暖怀抱,他根本孤立无援,就是即刻被处死,大概也没人说情。
连皇帝都不知道他自己很快要死,裴嘉言如何能得知,还布防得如此精密,像是早有准备。
现在沈兰都知道了。这其实写得一点没错,因为有她。
裴昭不知道,她知道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