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前,陆万青悄无声息地登上了这艘豪华游轮。
个人作战舰艇的隐形模式逃过游轮的视野轻而易举,他趁着混乱的慈善晚宴开始前摸进了船舱。
与变异生物相关的任务,宗旨之一就是隐蔽和保密。他顺利地隐藏在人群里,先后在游轮最脆弱的部位放了舰艇上备用的特制防御装置。
同时还偷偷放出了一点信息素,抹去了发动室的隐患。
做完了这一切加固和防御准备,陆万青换了一身侍者的马甲黑西装,走到晚宴层。晚宴层不分票的等级,游客们济济一堂,觥筹交错。
只是以金光闪闪的吊顶大灯为分界线,分出泾渭分明的两端。
“您好,请给我一杯威士忌。”有人抬手,对陆万青说道。
这是顾阎竞选团队里负责起草发言稿的人。
陆万青垂眸俯身,从托盘里拿出一瓶酒递给他。对方接过酒杯的瞬间,他从酒杯杯壁的反射里瞥见了聊天界面。
看着上面一闪而过的头像,陆万青掩盖了眼中的惊诧。
聊天的另一方是十二上将之一,往日立场不偏不倚。
原来顾阎也意识到自己在军中势力还不够,开始明里暗里地拉拢人了。
“我也来一杯。”
“有冰块吗?”
“谢谢。”
他步伐还没迈出去,相继有几位位高权重的alpha先生从他托盘里接过酒杯,仿佛他们根本不认识他,只把他当普通的beta侍者。
陆万青就这样毫无掩饰地游走在场中央,仿佛习惯了这样的忽略。
以前,那些他曾活过的时光,总是这样的。
人们记不太清他的脸,也不会主动叫他的名字,上一秒他还作为学生代表发言,走下台没多久,就被校长皱眉质问他是哪个班的人,在这里乱跑。
哪怕他进了远域七区,报到时拿着花名册点名,中将都会下意识跳过他的姓名。
第一次作为远域七区的上将开会,他就和沈凛贺廉等人打过照面。
结果当他换了便服,拿着集团邀请函去到a市的某场峰会,却发现彼时见过面的人似乎都对他毫无印象。
就连陆薇,也是三番五次见他被人欺负,才勉强记住了他。
据说在桔青路的街区,她曾目睹过几次他被人欺侮,被人无视,以为他是被那些人排挤霸凌,刻意冷他,又恶意毁他。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无论是那些偶尔才来一次的嚣张二代alpha,还是盘踞在桔青路的地头蛇,他们只知道自己在欺负人,连他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院墙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恶言涂鸦只是一种标记。
标记告诉他们,这里住着一个能供他们欺负的人,而至于这个人是谁,他叫什么,都与他们无关。
他只是承载着他们邪恶趣味和无限恶意的符号而已。
别人对他记忆的唤醒,只在需要时开启。有时甚至要以他主动自我介绍作为开关,只要他不开口,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将他当成背景板。
以前他不懂,以为自己生来就是平庸的人,无论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在别人眼里似乎都无法留下深刻的记忆。
直到在龙棘岛的海上,听见情热期的舒辞带着困倦的声音隐晦地道出真相,那一刻他才真正找到长久以来困扰他的答案——
原来悬于头顶的所谓命运,不过是人为雕刻的轨迹。
他的人生被写在书里。
因为他不是书的主角,所以他永远也插手不了书中人的命运。因为他只是不重要的路人,所以没有人会用心记住他的姓名。
他目眦尽裂地看着沈凛将舒辞抱入怀中的那个瞬间,被海风吹空的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场面——
那天他温热的指尖将墨镜置于自己的掌心,看着结婚证眸光灿然地念出声。
“陆万青。”
第一次没有在他提醒之下,主动喊出他名字的人,是舒辞。
那时的他以为是自己的重生影响了命运,不知道哪里出现了差错,慌乱之下踩下了油门。
后来,他发现他和自己有同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