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辞并没有放松他的警惕心。
被赵骞和顾岚逐设计开直升机绑走他的那件事尚且历历在目,他面对任何一个陌生的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但,母亲。
这个词却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这个形象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久远。
他对“母亲”的最后印象,还停留在许多年前,那个女人哭着被她赌性上头、情绪暴戾的丈夫一脚踹到地上,呜咽着说不出话。
后来那个女人逃了。
那个男人以为不和他说话的孩子是先天残废的哑巴,在暴雨天将他扔在了某个工地里。
他讨厌下雨,讨厌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在雨幕里被抛弃,他顶着高烧一步一步走在雨中,想过直接冲上马路和飞驰的汽车来个亲密结束,求个一了百了。
后来忘记了因为什么,也许是疲惫,也许是困倦,他在衣服沾着雨水粘腻的状态里昏睡了一晚,醒来之后就不那么想了。
不要他的人不想他活着碍眼,他偏要好好活着。
活得比谁都灿烂。
等后来功成名就,活出了人样,活得出人头地,什么父亲母亲,对他来说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至于原主……原书里从来没有提过他不是舒长泽亲生的,在顾岚逐的死缠烂打中,他也无暇寻找自己的alpha直系亲属,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这位不速之客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不知是何用意。
那位alpha真正的孩子已经不在了,现存在的只是他这个对父母之情没有什么期待的鸠占鹊巢的人,也不知道这种认亲戏码有什么意义。
舒辞看着面前的oga,淡淡地问:“抱歉,我怎么能确定您说的是实话,还是看了新闻为了和宋之远攀亲带故,故意找到我的呢?或者说,你们突然认亲,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女人像是被他直白又尖锐的话语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攥了一下袖口,她微微偏头,看了驾驶室一眼。
司机降下车窗:“司小姐。”
女人伸手:“文件袋给我,你先去停车场等我。”
司机皱眉:“可是……”
女人不再看向车内,径直走到他面前:“你担心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聊,不过我并没有图谋不轨的能力。”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腺体,“已经被毁掉了。”
一个看着很软,但能感受到一股硬气的oga女士。
舒辞对着她那双翡翠般的眼睛,叹气:“我没有让您自揭伤疤的意思,初次见面,您是不是应该先做自我介绍呢?”
女人嘴唇动了动,怔愣片刻,羞赧道:“抱歉,我刚才有些紧张。”
她像是第一次来七区,身上穿得裙子和裤袜并不足够保暖,和他讲话时隐约在打颤。看上去受了名门淑o的教育,在这种场合依旧保持着格外的端方与优雅。
舒辞想了想,抬手给陆万青发了一条消息,打开别墅的门。
“进来说。”
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陆万青的房子。只要房间内出现他俩之外、超过一定浓度的信息素,就会立刻自动报警。除了高规格的安全系统,还有无死角的摄像头,能够对捕捉到的人物动作进行判定,是否具有伤害性。
每次陆万青被他缠上之前,都要固执地关闭所有摄像头,仿佛他们那种耳鬓厮磨、情不自禁的呼唤与相拥是什么不可见人的画面。
对此,舒辞骨子里那种野性蔓延的艺术人格是不满意的。
但他没办法,他要是不让陆万青关掉,陆万青就不肯吻他。
女人余光看见司机驶离,才点了点头,和舒辞从玄关进去。舒辞进屋给她倒了杯茶,她两手放在膝盖上,端坐在壁炉前的会客椅上,接过他递来的茶,略显惊喜:“你母亲也喜欢喝茶,不过她爱喝的都是花茶。”
她象征性抿了一小口,放下茶杯,仰头深吸气。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司,司蔓,是你alpha母亲的妹妹。”
舒辞给自己倒茶的手悬在空中,曾经恶补的历史知识涌进脑海。
“最后一个获得封爵、出过多位议员,但这二十几年前主动退出政坛、出走中心区……的那个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