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婆婆更加崩溃,她朝他拼命地敲打,一边打一边骂:“妖怪!魔鬼!我不该心软,我不该心软啊……”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靳言的双目血红,他猛一伸手,狠狠掐住那婆婆的脖子,老太婆喘不过气,嘴里仍骂骂咧咧:“你杀了我吧……你这个妖怪,妖……”
妖怪二字生生地刺激了靳言,靳言瞳中杀意闪过,他欲掐断婆婆的脖子,却在这时,一道朱砂绘成的符咒猛地朝他逼来,靳言见状迅速闪身,后退一步,他的双眸更加血红,就像一头发怒的野兽。
靳言松手之际那婆婆摔在了地上,安白上前扶起她,靳言回头,只见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顾尘年和沈呈若。
终于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见面,但这一切对靳言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刚才的符咒是由沈呈若打出的,从刚刚到这,他便感到一股熟悉的尸气,他心知这绝非偶然,虽然他也不想看到这一切发生,但为了确认,他向靳言打出了针对活尸的符咒,而事实证明,这符咒对靳言有效。
靳言,已经死去。
现在的他,就和那具在水池底下躺了千年的妖尸一样,他空有一具人类的躯壳,其实,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活死人,一具行尸走肉,他靠巨大的怨念而生,虽还有自己的思想,但他的执念也因为身份的转换变得坚不可摧。
沈呈若虽不知今日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会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怨念,他多少可以猜到,那一定是件,非常惨绝人寰的事情。
靳言是个善良的孩子,可如今,他被怨念支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沈呈若不难想到,这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而那个“人”,说不定此刻就在现场,等着看他们的好戏。
是他疏忽了,从知道村里有那具妖尸开始,他就隐隐感到不安,觉得村里迟早会出什么事,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妖尸会对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出手,对于这点,沈呈若非常愤怒,就像被人在身后摆了一道,他收回符咒,转身对顾尘年说道:“我们晚了一步,这孩子,已经不是人了。”
“什么!?”
严决让大吃一惊,他看向靳言,靳言却诡异地笑了起来。
他站在一地尸体当中,还是少年人的模样,却是衣衫褴褛,浑身遍布伤口,狼狈不堪。
他脸上手上都有血迹,熊熊烈火还在他的身后燃烧。
那曾是他和姐姐的家,现在一切都没了,在火中化为了灰烬,包括他最喜欢的姐姐,此时此刻,尸体也还在大火中承受着炙烤和焚烧。
他想不起他是怎样从大火中走出来的,他只记得,那些火舌咬在身上,很痛,却没有他心痛,他就像已经麻木,从大火中出来,到站在惊叫不已的村民面前,他的内心始终没有一点波澜,他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冷静地被怨念控制,冷静地用双手杀人,他也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在那段时间,他的大脑是空白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光所有要他和姐姐死的人,他要为姐姐报仇,为自己报仇,只有这样,他才会得到满足,才会有继续活下去的力量。
他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可不知为何,当杀人的念头在他的脑中越来越强烈时,他忽然感到自己无所不能,他的思绪非常清楚,动作也十分干脆利落。
他甚至觉得那些人的鲜血十分美味,让他忍不住地想把他们的皮肤咬开来尝一尝,事实上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等他满足了自己的杀意,终于平静下来,他看到的场景已是尸横遍野,小虎的父亲在他脚下,打他和姐姐的几位妇女在他脚下,侮辱他姐姐的男子在他脚下,而用姐姐的头撞墙的男人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正跪在地上疯狂地朝他磕头。
可是他怎么能原谅呢,在经历过那样的噩梦和绝望之后,在他抱着姐姐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哭过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泡在海底,无法呼吸。
他要他们所有人偿命,这种念头连同他今日的记忆都如梦魇一般牢牢地将他缠绕,连他的每一根骨头都要啃食殆尽。
只要他一闭上眼,姐姐被侮辱的画面,还有最后死去的画面就会占据他整个大脑,整颗心脏。
他发誓,他要报仇。
是这个念头支持他活下来的,无论现在的他是人不是,如果可以重来,他依然会选择这么做。
这般想着,靳言便没有移开目光,他看着顾尘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让顾尘年觉得陌生,他微微地朝前走了一步,胸口就像被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有一瞬间,顾尘年觉得他看错了。
要么就是这一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从来不曾怀疑过家族的名誉,从来不曾想过无名村的村民有朝一日会死在那个单纯的十五岁的少年手里。
可是,一切都错了,一切都在同一日统统发生了。
眼前的少年是靳言,却又好像不是靳言。
他站在尸体中,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极具挑衅。
他血红的眸中杀意与笑意混合,邪气至极。
他的嘴角血迹干枯,他明明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身上却感知不到一丝生气,他是一具活尸,沈呈若,没有说错。
“小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这样?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