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真闻声便起,有意劝阻。
“让他去!”周灵焰却抓着余若真不放,半带调笑,“血气方刚的年纪,喜欢念经,又不是做了和尚,成天只跟你一个人腻歪,却不能娶了你,我都为你抱不平呢。”
女人们笑得花枝乱颤。
余若真也跟着笑,以玩笑回应:“我真是没有福气。”
孙小媚正当红,被达官显贵、文人雅士们捧着,很有些清高,尚不曾把恩客往闺房里带过,今晚却破了例,不免引得好事者们掀开窗户探头探脑。
“滚开!滚!”周灵焰喝高了,扯着嗓子把围观的人全都骂走,觉得扮男人没顾忌地说粗话真是爽快,兴致愈发高昂,竟让歌伎弹琵琶,兀自在房里舞起剑来。
众人拍掌叫好,欢笑吵闹。
“我到他屋外候着。”余若真趁乱说了声,声是淡然的,但与平日相比,隐隐显出一丝慌乱。
他在周灵焰无奈的目光下起身离开,关门,转弯上楼,陷入阴影里,脸上笑容忽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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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纸上落着两道人影。
余若真大步流星,来到孙小媚的妆阁前,抬手欲要叩门,却悬置许久,继而收回,转头朝外,远远地坐在角落的栏杆上吹风。
他模样俊,修为高,人品也好,周子皙同他亲近,大家伙儿都觉得应当。但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原因并不是旁人想的那样简单。
其实,两人早在巴蜀时就已相识。
余若真幼时家逢变故,沦落为奴,在涪陵的一个小镇黑店里做帮工,受主人苛待,众人欺凌。唯有戴黑纱笠的大善人何鸾不时去客栈喝酒,总是不动声色地多给他些银钱。
当时,周子皙还叫何惜,是何鸾的小徒弟,在镇上念私塾,人人都认识他、喜欢他。
可能是太聪明的缘故,他对什么都是一看便懂、一做就会,在学堂里坐不住,常常逃课,躲出去睡觉。
而余若真则恰相反,自知耽搁太多,读书是朝夕必争,找到机会就私自跑到私塾偷听先生讲课。
有一次,他被护院逮住了打骂,正巧被何惜遇见救下。何惜想为他赎身,但他知道了太多黑店的秘密,哪里能够活着离开?
两个小孩儿成了好友,时常约在客栈附近的荒宅里见面。
余若真不愿意透露姓名,用的一直是化名“小鱼”。
何惜很聪明,也很单纯,看出来余若真有难言之隐,并不执着追问,只是陪着他,同他说话,常给他送吃的、用的,教他功课,口授内修外炼之法。
余若真只是顺嘴一说,何惜便教了他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刺客组织“无常殿”的杀人秘术。
像什么“必安诀”“无救剑”“追魂步”之类的,别人只要学成一样,都足以安身立命了,何惜却东挑西拣,觉得都不精妙。可惜,余若真开窍晚,那时候根本没学会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