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细啊,”皇帝唤着我的名字,抬手从枕下摸出了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我垂眸看向手心,却是惊得一身冷汗,是虎符,是皇帝调兵的虎符。
我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皇帝又指了指内室的桌子,桌上的玉玺下,压了两封诏书。
“阿细啊,朕来不及替你办一场风光的封后大典了,这立后的诏书是早就拟好了的,”皇帝看向我,“这诏书是两则,一则是立你为后,二则是立培玉为储。培玉还小,这玉玺便交给你,待他成年后,你再交还于他。
我看着桌上的玉玺,只觉得有些头晕,皇帝是将一切都交予我了吗?
“你不必忧心周太后,亦不必忧心前朝的大臣,虎符在你手中,再加上林炎快要回来了,他们奈何不了你,”皇帝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我终于反应过来,跪在皇帝的床边,“皇上,臣妾…”我有千百句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憋得一双眼睛酸胀得厉害,眼泪便不受控制了。
“阿细,这一次,你可相信朕了,朕真的能护你周全。”皇帝抬手擦去我的眼泪。
“阿细,朕一直不明白,为何当日围场你肯舍性命救朕,可回了宫后,你却不肯相信朕对你的心意。”
我将皇帝停留在我面颊上的手拿下来,轻轻握在自己手中,“臣妾不知晓,陛下想要护住的是臣妾,还是当年那份没有护住姑姑的遗憾。臣妾对诸事皆看得开想得透,亦不会寻根究底,唯有这真心二字,是臣妾几乎未有得到过的,却也是臣妾执着的,故臣妾看不透陛下的心意。”
“阿细,从朕爱上你的那一刻,你便只是阿细,不是任何人。朕用了这样久的时间爱上你,朕很后悔,若早知相伴的时间这样短,一眼万年该有多好,”皇帝在我手掌里的手微微动了动,“阿细,你便是不相信朕,那这样久的时间里,你对朕的九分虚情里,可曾存了一分真心?”
“臣妾,”我的话还未出口,皇帝的双眼却已经合上,在我手掌中的手,也滑落了下去。我一阵心悸,双眼被泪蒙住,我听见自己沙哑而又颤抖的声音,“徐太医,快宣徐太医。”
“陛下驾崩了,娘娘节哀。”透过眼泪,朦朦胧胧地,我看见太医与内侍官再次跪了一地。
第51章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的人,这个将我从皇陵中带出来的人,这个曾经利用我想要我命的人,这个许了我荣华许了我前程的人,这个到死也不知道我还在算计他的人。
我的心痛的厉害,整个人似乎被抽去了魂魄,直到此时,我才真正的知晓,他于我而言,是这样的重要,也许对他的九分虚情里,在他将虎符与玉玺交予我的那一刻,便尽数化作了真意,只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不,不好了,”又有人闯进来,是皇帝的亲卫军,“永平王,反了,此刻正带着大军到了城门外,城门快要守不住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永平王,我亲眼看着永平王下了葬,哪来的永平王?
“卑职瞧的真真的,真是永平王,而且也不是陛下之前吩咐的那样,不是一小队精兵,是大队兵马,”面前的亲卫军似乎在发抖,“统领大人说他肯定敌不过,城门失守也就是这个时辰的事,特地差卑职先来报信。
“即便如此,”我擦了擦眼泪,“此次出征大军中,有三成的士兵是先皇直接调遣派去的,没有虎符,如何会反?”
“娘娘,便是剩下那七成,咱们留在皇城的兵,也敌不过啊,”面前的亲卫军似乎快要哭出来,“且不论皇上将一多半的兵派遣去了前线,就咱们这些人,如何敌得过永平王。
“慌什么,”我起身看着周围依旧跪伏一地的内侍官与太医,将手中的诏书交给皇帝往日的贴身内侍官,“先帝驾崩,遗诏封本宫为后,本宫现下便是太后,你且安排人去敲响丧钟,告知宫廷内外皇上驾崩,宣本宫为后的遗诏,”我看向亲卫军,“告诉你们的统领大人,哀家的旨意,打开城门,迎永平王入宫。”
“娘娘,三思啊,”亲卫军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还是卑职护送娘娘躲避乱军吧。
“去,”我扶起亲卫军,“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有哀家在,一切乱不起来。
屋内的人慌慌张张的全都出了去,不多久,丧钟便敲响了。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桌上的另一封遗诏,咬咬牙,将它送到烛火前燃尽,尔后我将虎符藏于身上,又抱起玉玺,往正殿处去。
宫内已经乱做一团,皇帝驾崩,永平王未死谋反,宫人们慌慌张张,许些都抱着自己的包裹细软,似乎是想要在乱军入宫前逃走。
阿苑远远地看见我,匆匆过来扶住我。
“她们都要跑,你怎么不跑?”我问阿苑。
“奴婢总是要与太后在一处的,”阿苑说,“太后去哪里,奴婢便跟着去哪里。
“你去护好培玉,”我望着阿苑,“哀家不会有事的。
我从未到过正殿,这是皇帝早朝之处,即便我是个声名狼藉的妖妃,皇帝也从未带我上过前朝,可我记得皇帝曾经告诉过我一个只有历代君主才知晓的秘密,龙椅底下有一个暗格。
第52章
我看着正殿中央的龙椅,明晃晃的颜色熏得我的眼眶酸,这椅子如何能用这样光亮的颜色,这上面沾了多少人的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