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落地钟似乎年久失修,吱吱呀呀,有气无力地“铛——”了一声。
然而这栋别墅不管从装修还是地段上来说,都华贵非常,客厅里光水晶吊灯就足有三个。只是明晃晃的暖光亮着,并不让人觉得,不知哪里来的过堂风冰凉抚过后背,反而让人瘆得慌。
岳沉舟和莲鹤坐在客厅深色的真皮沙发上,但笑不语,手边都放着一杯翠绿的茶。茶香四溢,热气把边几上的彩色琉璃摆件蒸出朦胧的白雾,散去了又再次凝结,周而复始。
“高总,您这摆件不错啊。”
莲鹤微微一笑,墨亮的长发如瀑般挂在胸前,语调说不出的温婉从容,与坐在对面眼睛时不时瞟向落地钟表盘的男人截然不同。
“我看看……弦纹蓝料的,这是个老物件吧?岳师,你看呢?”
高总心里悔不当初,心想这两人怎么如此不识趣,只不过是请他们进来小坐片刻罢了,如今茶续了两三盏,时间也过了八点,依然没有要起身走人的意思,居然还聊起了什么琉璃摆件,要不是看他们气质不俗,自己早就撕破了脸开始轰人了。
岳沉舟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神情淡然,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仿佛真的来了兴趣似的,摸摸下巴露出赞叹的笑容:“弦纹蓝料,如此通透细腻,底部还挂了金。高总,这东西……不是一般货色吧?也就是您这样的富贵人物才用的起这样的摆件。”
高和平一愣。
岳沉舟这样捧着他,倒叫人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哪里……哪里……”他按捺下心中的不耐烦,掏出手帕,按了按额角的细汗,内心愈发焦灼不堪。
“对,对了!那个……壮壮,八点了,妈妈平时怎么说的?小孩子八点就该睡觉了,不然明天你又得赖床。快准备准备,上去洗澡。”
高和平看向一直乖巧坐在岳沉舟身边的男孩,这才眼睛一亮,猛然站起了身,仿佛顷刻之间化身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似的。
“今天真是与两位相谈甚欢,可惜,可惜我家还有个孩子,得督促他早点洗漱,你们看……”
坐在沙发上的岳沉舟挑了挑眉,轻声一笑,右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连着条细细铜链的小东西,玩儿似的甩着,施施然站起了身。
从男孩的角度,恰巧看得清晰。
那是一个造型古朴的沙漏。
精致小巧的鎏金边,边缘磨得光泽湛然,显然是被人成天把玩摩擦的。
两个斗状的玻璃都落了些浑浊,里面细腻的沙子银光晃眼,像剪了片流萤囫囵塞了进去似的。
乍一眼望过去,极细的铜链上居然还长着些绿锈,另一端正握在那只骨节修长的手中。
“没错,时间也不早了。一般到了这个点……作祟的也该出来了。”
银色的沙漏在空中翻转数次,“啪”地一声,落进了岳沉舟的手心。
“不然……也耽误它自个儿‘进餐’,高总,你说是吧?”
一句话,如平地闷雷一般,竟把高和平惊得连连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