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下了一场大雪,春寒料峭的时节,他衣衫单薄,站在院子里读书。
突然,一只雪球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身上。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名妙龄女子戴着面纱,露着远山黛眉和清澈的杏眼,腰上挂着一只玫瑰佩,出现在篱笆院外,她的笑声清脆如银铃,打趣道:“原来是个书呆子,大冷的天站在外边读书,不冷得慌吗?”
他一袭青衫,负手握书,笑道:“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男子汉大丈夫,是要经受些磨砺的……”
“我看你呀就是迂腐。”女子打断他的话,絮絮不休道,“人是血肉之躯,应当遵循四时天气,天热时防暑,天冷时保暖,像你这样大冷天穿这么单薄出来读书,若是冻伤手脚,得了风寒,还怎么握笔写字?万一落下老寒腿,那可是一辈子的毛病,极难治愈,我的祖母就是老寒腿,每到阴雨天气就会酸麻疼痛,可受罪了。”
他想了片刻,觉得颇有道理,拱手为礼,道:“姑娘言之有理,在下受教。”
两名侍婢模样的人来寻那女子,她便转身走了,红色鹿皮暖靴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脚印。
后来,他在灵惠寺见到前来上香的苏晴晚,她的腰间也有那样的一块玫瑰佩,他才知晓,原来那名女子就是苏尚书的嫡女。
他曾亲眼看到苏晴晚拿出自己的体己交给净空住持,托住持用那些钱财赞助寒门子弟,开设粥棚,她那么心地善良,秀外慧中,世间无人可比。
娶妻娶贤,他暗下决心,打算考取功名之后,前去苏府提亲。
他通过殿试,高中状元,打马游街,好不风光,却听到陛下赐婚,苏晴晚即将成为七王妃的消息。
他时常后悔,若是他早一点去苏府提亲,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一腔痴心,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错过终究是错过了,他与她,终究有缘无份。
随从进来,上了茶,满脸堆笑:“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您成了驸马,日后您在朝堂上便可平步青云了。”
傅景明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子,喝了口茶,表情平淡得近乎苍凉。
“驸马”二字,太过刺耳,像一把利刃,生生撕扯着他的落寞与心痛。
随从没有察觉出少爷眉眼间的那抹惆怅,多嘴道:“迎娶公主,成为皇室姻亲,是何等荣耀,别人还求之不得呢。少爷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名声遍天下,所以有这个福份。”
傅景明站起身,走到窗边,眺望外头的景致,淡淡的日光倾泻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清冽干净的轮廓。
他的脸上似乎染着一层淡薄的霜色,良久,一缕叹息散落在微风里,“求而不得实为可悲,可若是连求的资格都没有,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哀呢?”
随从挠挠头,听不太懂他家少爷说的话,但是他能看出来少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便识趣地没有再问,默默地退了下去。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到了成亲这一日,苏晴和连齐也来傅府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