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虔心念叨的陈夫人被这冷不丁一声吓得几乎三魂丢了七魄,直到人走至跟前才怔怔缓过神。
“母亲,”少年声音清冷如雪中雨,“镜奴来了。”
夏蒹往下探头的动作僵住,眼眶不受控制瞪大。
只听声音,她就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对方那张脸。
肯定又是跟往常一样,弯起唇角,笑的温柔又虚假。
怎么会是裴观烛?
裴观烛来这里做什么?!
“你来了,”女人声音打着颤,站起身来腾出位置,“还是跟从前一样,一步都不能差。”
“嗯。”裴观烛笑着跪坐到蒲团上,看着前方被各种贡品垒满的供桌,和明亮烛火辉映的牌位,漆黑眸底蕴着一抹讥讽,却在扫过某样贡品时蓦地顿住。
迟迟没见裴观烛动作,陈夫人心急如火浇,就见他忽然自蒲团上起身,走到供桌前。
“这些口脂,”
少年声音温柔,回头问,“都是什么颜色的?”
他这话结合此情此景,简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是躲在屏风后的夏蒹却想起些什么。
陈夫人眉心渐渐拧起一个大疙瘩,“什么?”
“罢了,我自己看吧。”
裴观烛好心情的哼起小曲,将贡台上一沓口脂一盒又一盒打开。
陈夫人似遭雷劈,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拦,目光落到供着的牌位上,又忽然嘴角诡异一勾止了步子。
“镜奴若是想要,便把贡台上的东西都拿走吧。”
“我要这些做何用?”裴观烛回过头,神情奇怪,“我平日里又没有穿女装扮女人的癖好。”
陈夫人一噎,不再说什么。
裴观烛指尖拾起一盒口脂,青石罐身,拿在手里颇有些重量,里面的膏体颜色猩红浓重,如凝固的血块。
“唔。”
口脂瓶口对着明亮烛火,映出血一般的猩红,是他在找的颜色,可他看着这抹猩红,却蹙起眉来。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颜色吗,颜色,好像不对。”
裴观烛呐呐,视线定定落在那盒口脂上,漆黑瞳子被烛火映照好似深井中水面晃动,“女人,难道不是只会涂一种颜色的口脂吗?”
可是他记得,他曾亲眼见过夏蒹涂其他色的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