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澜虽然心里思绪万千,但脸上神色未变,看着那少年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
少年察觉到谢观澜的眼神,只觉得整个人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一张脸火辣辣的犹如被人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一旁担心他的李大山心中奇怪谢观澜一直站在陆瘸子的儿子陆兴旺面前做什么,于是,忙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你怎么跟兴旺那娃子叙起话了?”
陆瘸子原名陆尧年,乃大堰村第一个高中举人的读书人。就在大堰村的人都以为陆尧年会飞黄腾达,当大官的是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只过了两年的时间陆尧年便回到了大堰村。让人惊讶是,陆尧年不光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而且腿还瘸了一条……
对于陆尧年落魄归来,本家的长辈自然是要问一句的。只是这一问才知道,陆尧年得罪了权贵不止被人伤了一条腿,而且连自己的功名也被人夺了。
那些陆家的长辈听闻此言都纷纷变了脸色,在问及他带回来那个刚刚几个月大的婴儿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的陆尧年却突然红了眼眶。只咬牙说是友人之子,托他代为照顾。自此之后,陆尧年便带着他那个带回来的孩子在大堰村里扎了根。
陆尧年因为腿脚不好,地里的收成自然不如其他人家。这些年,父子俩的生活过得自然拮据。若非陆尧年还会写一手好字,代人写写书信赚些铜板补贴家用,他跟陆兴旺在大堰村早就过不下去了……
“没什么。”
现在李大山关注的重点是究竟是谁心这么黑,要对三小子下手,见谢观澜不愿意说,李大山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众人在谢观澜家一直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找出一个怀疑的人选来。或者是心里有怀疑的人选也不敢宣之于口,加之冬月的夜风寒冷刺骨,众人站了这么久都已经熬不住了。
老村长看着寒风里脸色冻得铁青的众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退堂鼓。但碍于凶手没找到,他也不好发话。
谢观澜一直盯着陆兴旺,直到他已经脸色泛白,原本就已经破旧的衣襟已经被他攥的犹如豆叶一般。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大爷爷,今天这件事就先这样吧。”
“放火的那个人还没找到,你就这样算了?”不等老村长开口,李大山便惊讶的说道。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不过,都是邻里邻居的还是想在大家面前给他留点颜面。”
闻言,老村长沉吟一番后,便对着众人挥了下手。
见院中的顷刻间走的干干净净,老村长看着眼睛红肿的谢观澜,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往外走去。李大山见状,本想再追上去问两句,却被谢观澜一把给拉住了。
“大山叔,算了。老村长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你也陪着冻了大半宿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李大山确实也冻得不轻,知道这事儿自己着急也没用,嘱咐了一声谢观澜,让他关好院门便沉着脸回去了。
一直蹲在谢观澜怀里的若生在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之后,这才悄悄的探出头来。毛茸茸的耳尖扫过谢观澜冰冷的下巴,凉的若生不由的抖了一下,侧过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谢观澜,一时间看不透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刚刚那个两脚,那个人类手上有跟木柴上一样怪怪的味道。你为什么不说放火烧你房子的人就是他?”
谢观澜抬手轻轻的在怀里小狐狸的头上摸了摸,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
寒风吹的冰凉的下巴被小家伙竖起的耳朵扫过,痒的谢观澜忍不住用手将他的耳朵给他压了压。见自己一松手毛茸茸的小耳朵又竖了起来,谢观澜不得不将他从怀里提出来轻轻的抱在怀里。
“嗯,当时是想说得。但是我在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什么。不过,不管放火的人是不是他,还算有‘良心’的给我留了余地。”
若生听着谢观澜的话有些不太明白,对方都已经烧了他的房子了,为何还是放火的那个人给他留了余地。
许是看出了若生的疑惑,谢观澜抱着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给他解释道:“如果对方真的置我于死地,就不会只烧我的灶屋了。而且他的本意应该只是想烧这堆柴火的,没想到今天风大,结果把我们的灶屋给点了。”说道这里,谢观澜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被烧了半面墙的灶屋,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
不过,也幸好今天有小狐狸提醒,不然的话,剩下的那半个灶屋估计也保不住了。
自己说的是乐观了点儿,但只烧了这半面墙也够自己受得了。毕竟以家里现在的条件,想要全部推到重新建新房无异于痴心妄想……
而若生听着谢观澜充满无奈的苦笑,总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想起自己幼年时受了委屈时阿娘的安慰,若生立起身子伸出两只爪子揽住谢观澜的脖子,在他背后轻轻拍了几下。
嘴里还安慰着谢观澜道:“没事,没事,以后都会好的。”
谢观澜被若生的举动弄的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托住若生的身体,以免他爪子一松跌落下来。
搂着小狐狸软软的身体,谢观澜想起今晚上若不是他的提醒,自己家的厨房肯定就保不住了。只是,小狐狸远在后山的桦树林里,或者更远的地方,他又是怎么发现自己家着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