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他爹见儿子终于得偿所愿,欣慰之余却又担心起来,他为难地看着儿子的背影,深感踌躇。
轮椅上的公子见二娃他爹不舍与欢喜混杂的样子,无来由地想起自己这世的老子,不由有些羡慕二娃,他温言对二娃爹说道:“大哥放心,这孩子跟着我定不会叫人欺负。”
其实还有后半句:“只会被我欺负。”只是他不说。
二娃爹听他这样说,感到放心许多。挠挠头憨厚笑笑,对公子问道:“还没问官人贵姓呢?”心说不知道你是谁,俺以后看儿子该上哪找啊?
公子向二娃爹温和笑着,微风吹过,把他额前碎发拂起,面孔帅气而干净,眼睛明亮而清澈。
他清声道:“我叫秦雷。”
……
车队继续向中都进发。
秦雷已经回到车上,二娃并没有跟上,他将随留下的卫士晚一天上路。
秦国的官道及其宽阔,足够十几匹马并行,夯的结实平整,马车行在上面平平稳稳,与齐国坑坑洼洼、起伏不平的官道形成鲜明对比。
马车很结实,却并不精致。坐在里面除了感觉空间很大,实在谈不上舒适,比起沈洛的座驾差太多。秦雷将一床被子垫在座位上,才感觉舒服些。他不由怀念起齐国马车的豪华舒适。
第三卷中都雨第二九章急救手术与信
沈青的敲门声打断了秦雷的思,他来为秦雷换药。
沈青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椅边小机上,凑过去把秦雷的上衣除去,露出秦雷赤裸的上身,比在上京时精壮了许多,只是前胸缠着厚厚的纱布,显得有些凄惨。
秦雷翻过身子,趴在座位上,沈青从托盘中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秦雷背上的纱布一层层剪开。片刻之后,一个碗口大的恐怖伤口映入沈青眼帘。
每次见到殿下的伤口,沈青仍会时常想起那可怕的一幕: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成功脱险了,沈青也不例外。所以当殿下站在岸边向对岸凝视时,卫士们只是远远的护卫,没有执行战场保护条例。
那天外飞仙般的一箭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几乎不带一丝风声,殿下脸上稍一错愕便被狠狠撞倒,卫士们只看到石威怀中的殿下背上那支箭兀自微微颤抖。
秦雷在昏迷前用最后的力气吐出两个字:“快走……”
疯狂寻找罪魁祸首的卫士们这才想起保护条例第一条:任何时候都以被保护人的生命为重。稍微为他止血后,用一块桥板抬着秦雷全速奔向汇合地点。
沈青永远不会忘记,秦雷的鲜血顺着木板淌下,落在草地上开出的那条红色的花链。
更不会忘记秦雷从昏迷中醒来,指挥他和石威动的那个惊心动魄的手术——
大概跑出七八里,抬门板的卫士听到殿下微弱的呼叫声,连忙停下。沈青和石威赶紧上前,只见秦雷面如白纸,全身被淋漓的汗水浸湿。沈青见平日活力四射的殿下气若游丝的样子,眼圈一下子红了。
秦雷紧闭着眼睛,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断断续续,细不可闻:“照……我……说的做……”
两人忙使劲点点头,这几个字似乎费尽秦雷的力气,他剧烈的喘息着,良久才接着道:“解……”
沈青和石威面面相觑,最后石威一咬牙,左手抽出匕首轻轻挑起被污血浸透的外衣,右手拿出一把小剪刀,沿着豁口剪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内甲。
那支样式古怪的雕翎箭贯穿了沈洛所赠的宝甲,宝甲虽然可以抵挡宝刀宝剑的劈砍,但那七寸雕翎箭头乃乌金所制,锋锐狭长。
乌金箭又名破甲箭,最能破除盔甲防御,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刺杀神兵,加上发箭之人内力雄浑,把乌金箭的特点发挥到极致。
若不是秦雷宝甲着实了得,定已经被贯穿,死的不能再死,哪还有醒转过来,设法自救的机会。
石威端详一下,长吁口气道:“殿下万幸啊!箭头没有尽没。拔出来没问题。”
秦雷轻轻点头,哼道:“拔……”
石威的手握上箭杆,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伤口被牵动,秦雷痛得几乎昏过去,骇得在一边瞪大眼睛注视的沈青差点拔出手弩射死石威。
秦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坚定道:“拔,拔出来后使劲按住左面锁骨和右背第三根肋骨……然后倒酒……用最烈的……反复洗……最后缝……”
石威心道好悬。差点第一个‘拔’字就拔了,原来殿下不过大喘气而已,还有后话。
他又等了会,秦雷没有再说话。石威又问道:“殿下,还有要吩咐的吗?”
秦雷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石威一咬牙,大声道:“得罪了!”握住箭杆的双手猛地上提,那支雕翎箭应声而出,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边上的沈青几乎在鲜血喷起的同时,用一团干净的纱布按住伤口。石威扔掉拔出来的雕翎箭,使劲按住秦雷的锁骨和后背第三根肋骨中部。两个满身血污的人不安的对视着,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自己的主子。
过了盏茶功夫,沈青试探着松松手,感到秦雷的血似乎止住了。不由大喜,把纱布揭开,从秦雷的包里掏出那瓶被他视若珍宝的‘烈酒’拿出来,毫不吝惜的浇到秦雷的背上。倘若秦雷醒着,见到这小子如此暴殄天物,一定会被气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