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里回程一路,魏桓设想了晚宴几种应对,最后都没用到。
当晚的螃蟹宴,叶羡春听着“两家吃席”四个字就发憷,人没露面。
就连生平最爱的螃蟹也没法把人从屋里吊出来。
红彤彤四两大螃蟹在白瓷盘里叠成小山,鲜香飘满小院。江南人爱蟹,叶家其他三个都聚齐了。
魏二皱眉盯着盘里张牙舞爪的大蟹。他自小跟随郎君入京,在北方长大,早忘了这玩意儿怎么个吃法。
魏桓倒还记得,不紧不慢地剥蟹壳。
“重阳将至,食蟹当配酒。”
魏二如释重负地放下蟹钳子,把带来的一坛美酒打开,浓郁酒香顿时弥漫小院。
叶扶琉实在叫不动三兄,起身拣了一盘蟹,搭配一小壶酒,招呼秦陇送去内院。
她眼睛毒,早看出魏家人对螃蟹兴致不高。魏桓邀约两家共享蟹宴的提议,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总之不在螃蟹身上。
叶扶琉眼珠子乌溜溜转一圈,嘴上倒也不提,只边拣蟹边笑问,“魏大他人呢。即便不爱吃螃蟹,过来喝杯酒也好。该不会在躲我家素秋吧。”
魏二边倒酒边替魏大答,“哪能的事。郎君吩咐魏大出远门办点事。一两日便回来。”
素秋细微绷起的肩头放松下来。原本人心不在焉地剥壳,如今去了心底疑虑,开始专心猛吃蟹。
秦陇很快从叶羡春处回返,“螃蟹和酒都留下了,人不肯出来。”
叶扶琉冲对面的魏桓摆摆手,“别等了,我们吃。”
除了席面中央堆成小山的大盘螃蟹,周围还围拢了许多新鲜肉菜,都是山里带回来的猎物。
魏二指着石锅里的喷香炖肉,“山里刚成年的小黄羊,肉质嫩得很。我用石锅连汤带肉炖了整个时辰,大伙儿尝尝。”
又指另一盘肉菜,“这盘是大雁肉。肉质好不好吃,见仁见智。图个野味新鲜。”
秦陇啧啧称奇,“深藏不露啊魏二。这一手好厨艺,可以去江宁城里开食肆了。”
魏二谦称,“倒不为了赚钱,偶尔事太多太忙,就喜欢琢磨点吃食。换个脑子,醒醒神。”
众人去了拘束,围坐说笑几句,开始热热闹闹地吃席。
魏桓慢悠悠拆了两只螃蟹,把雪白蟹肉放一个小碗,金色蟹黄放第二个小碗,往对面叶扶琉的面前推了推。
“你是喜食蟹的,多用点。”
叶扶琉见他只拆蟹,自己不动筷,估摸着跟魏二差不多,在北方待久了,口味更改,比起食蟹来说,更偏肉食。
她便从石锅里夹几筷看着就鲜嫩的炖后腿肉,递到魏桓面前的盘盏里,“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多用些黄羊肉。秋冬滋补。”
魏桓眼睛里带了笑意,果然一筷筷地吃用干净。
酒过三巡,满桌的山珍和螃蟹都去了大半时,二门方向传出一声底气不足的声音,“……添只螃蟹。”
叶羡春到底还是被螃蟹吊出来了。
但畏惧生人的老毛病改不了,更何况酒席间坐着魏家人,他站在长廊柱后,只闻声,不见人。
叶扶琉亲自挑了四只大螃蟹装盘送过去。“真不要一起坐下用席?”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没走几步,从心底升起一股微醺上头的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有点管不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