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郁子尧想问的只是一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但他没有说出口,反而倔强地站在那里,想要从祁濯那里听到自己所希望的答案。
“医生是不是告诉你,让你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至少要等别人把话说清楚,你再选择生气还是原谅?”祁濯的耐心也实在不算多,能这么心平气和跟郁子尧说话已经是奇迹了。
“……那你说。”郁子尧硬邦邦地回答。
“给你的公寓是让你有地方自己写歌。”祁濯揉了揉眉心,郁子尧这个炸弹一样的性格实在太让人上火了,“公司的个人练习室对流量和咖位都有明确的规定,你现在还达不到这个水平。至于你要去哪里住,完全随你的便。”
祁濯给出的说法出乎意料,郁子尧当即怔在原地。
如果说,是从哪一刻开始,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性格正在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可能就是在这一刻,他非常清楚地认知到一点——他在祁濯面前无理取闹的样子,就像个吵闹着要糖果的孩子。
在郁子尧还没想好说什么之前,祁濯就又开了口:“对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要去s市出差,你可以自己去公寓看一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跟李达说,他的电话号码你有吧?”
“……嗯。”
“那行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男人站起身,个子比郁子尧高了小半个头,光是站在那里就让郁子尧惊觉两个人之间无法磨灭的沟壑。
整整十二岁,一轮的岁月。
将心中关乎爱情的欲望放在祁濯身上,或许真成了渺茫的一件事情——那男人或许一直只当他是个孩子。
也确实如此。
他哑口无言,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立式空调一个劲儿在旁边呼呼吹。
祁濯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那样子看上去似乎对郁子尧很是失望。笔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皮鞋踩过地毯的每一声细微摩擦都在郁子尧的耳朵里无限放大。
又做错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郁子尧前一天还在笃定两个人的关系会好转,这一刻,原本跃跃欲试的感情又清晰地落回了原地。
就像是新鲜草莓吃完之后留在嘴里的那截苦梗,在短暂的甜腻之后,现实又将一切想象剥离。
郁子尧忽然想到,这么久,他一直都是从自己的感官出发诠释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祁濯是怎么看待的。祁濯了解他的全部,他却对他的过往、他的心思一无所知。
那时候他还在苦苦思索该如何得知这些关于祁濯的信息,却没料到机会来得这样突然。
第42章
祁濯去出差的第五天,郁子尧将自己关在了新的公寓里,这间房子离hw的大楼很近,甚至公用着同一个地下停车场。对于公众人物来说,这样的结构可以避免被拍到,可以说买这套房子的人考虑很周到了。
公寓面积不算很大,两室一厅,外带一个小厨房。当然,凭郁子尧的自理能力,这间厨房还是一直空着比较安全。
家具不多,但整个房间看上去被填得很满——散落在地上的各种纸稿,还有喝完的汽水瓶,椅子上堆叠的衣服还有桌子上团成一团的各种数据线。
甄萍同意了郁子尧关于出一张单曲试水的决定,刚好给了他一周的期限初步完成稿子。郁子尧当即满口应下,回去之后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次尝试写歌时,吉他只学了一些皮毛,简单几个和弦按下去,将别人的歌曲调改一改,再自己填了词,就当做结束。后来真正开始和小圈子里的人交流,郁子尧才开始反思自己的不足。
在和郁建安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架之后,郁子尧背着吉他摔门而出,他坐上了环线的公交,整整一下午。乘客上车下车,有人三两结对欢声笑语,也有人独自一人塞着耳机看向窗外,有老人拄拐不小心差点滑倒,有小孩生病被母亲抱在怀里哇哇大哭。
隔壁的女生对着手机另一头的男友撒娇,她到站之后换了另一个中年妇女在和丈夫打电话谈论离婚的事情。
郁子尧自认为属于不再课上睡觉就算给老师面子的“差生”,但想起课上一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随便一站匆忙下车,郁子尧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拐进去开始对着琴弦拨弄,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在上面打下一行又一行的字。回家以后,又反复修改了整整两天,才做出了那首曾经弹给祁濯听的歌。
从那时起,他就决定往后若是再写歌曲,就要写给这片土地上的人,写给他们的悲欢,写给他自己的命运。
当然,那首歌写完之后没少一顿被郁建安教训,毕竟是逃学逃了整整两天,最后被人从黑旅馆里拎出来。
现如今再去写歌,一想到要被那么多人听到,这些人里面有粉丝有路人,也有等着找喷点骂他的黑子,郁子尧觉得万分纠结。
脑袋里面想东想西,真正要想的曲调、和弦反而一点都拼凑不出来。一版手稿改了又改,纸张都被橡皮擦起了毛,一朝觉得不对味就又回到原点。郁子尧烦得想找个人打一架,咬牙撕了纸丢到一边。
地上已经堆满了手稿,有的只写了一两个小节,有的写了大半张纸,无一例外都被郁子尧否定,落在地上等待它们的命运只有被丢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