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被她这眼泪弄得猝不及防,只得柔声哄她,“哭什么呀?不哭了,眼睛都肿了……”
她温温柔柔地哄,陆书瑜倒哭得更厉害了,一抽一抽的,抱着她,结结巴巴道,“表……表姐,祖母、说……说,你要走……”
说起来,离开京城,她最不舍得,就是陆书瑜了。小娘子一门心思把她当姐姐,性子单纯赤忱,又没有半分骄纵,委实是个极好的妹妹。
江晚芙哄道,“我以后会来看你的,又不是不来京城了。我不是与你说过,我有个弟弟,读书挺厉害的,日后说不定要来京城考试的,到时候,我自是要跟着来的。”
陆书瑜哭得一噎,小声道,“你别、骗我。”
江晚芙失笑,“我何时骗过你了?”
陆书瑜红着眼,乖乖摇头,道,“没有。”
表姐从来没骗过她,但她也知道,表姐之所以要走,是因为大哥要纳林表姐。
她讨厌死了大哥和林若柳了,表姐这么好,这么温柔,大哥为什么要喜欢林若柳?
陆书瑜气得不行,但她口拙,说不出什么话,憋了半天,只挤出一句,“表姐,我只、和你好。我、我不理、她!”
她再也不会理林若柳了,也不会喊她表姐了!
江晚芙见小娘子这幅义愤填膺的模样,心里自是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自己来京城这一趟,倒也不算白来。她轻轻一笑,道,“你今日不来,我也是要去寻你的。下个月是你的生辰,我给你备了生辰礼的,今日就给你,好不好?”
陆书瑜眼眶一红,顿时又要哭了。
江晚芙委实怕她哭,赶忙起身取了过来,递过去,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一盒子香膏,是江晚芙自己做的。以往陆书瑜抱着她,总爱说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一个劲儿地闻,江晚芙就把带来的香膏,全都留给了陆书瑜。
她抿唇笑了笑,温柔道,“不值钱的,阿瑜不要嫌弃。”
陆书瑜哪里会嫌弃,抱着不撒手,想到自己生辰时,表姐来不来了,就很难过,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小声道,“表姐,明天、你来、陪我、过生辰,好不好?”
江晚芙一迟疑,却见陆书瑜立马道,“就、就我们!”
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小声道,“两个。”
江晚芙见她这幅模样,觉得也不是那么要紧,就当临走前满足小娘子的心愿了,到底是点头应了,“好。”
陆书瑜这下高兴了,也不哭了,立刻站起来,说要回去准备生辰宴,兴冲冲就那么走了。
是夜,立雪堂里。
陆则垂眼,听罢绿竹的话,伸手轻叩书案,“知道了。”
绿竹闻言,退了下去,关门的时候,抬眼瞥见自家世子的眼神,忽然有点替绿锦堂那位江娘子害怕,但这到底不是她能管的,很快低下头,将门合上了。
第28章
因着陆书瑜耳提面命,嘱咐她一定要赶早就去,翌日起来,江晚芙用过早膳,便带着惠娘去了福安堂。
这些日子,惠娘等几人,护她简直犹如护犊子般。譬如跟着出门伺候,因着在府里,一般只只叫纤云或菱枝跟着的,如今惠娘也不放心了,怕她们年纪小,护不住主子,非要自己跟着。
江晚芙知道惠娘是怕她出门遭了欺负,也是一番好意,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不多时,主仆二人就到了福安堂,江晚芙便打算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嬷嬷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便把她朝陆老夫人的正房领过去了。
江晚芙提着裙摆,踏过门槛,就见老夫人靠在小榻上,见了她,便朝她伸手,态度一如既往的亲切和蔼,柔声道,“阿芙,过来。”
江晚芙过去,福了福身,给老夫人请过安,刚坐下,嬷嬷奉了茶,便恭恭敬敬退了下去,轻轻将门关上了。
陆老夫人坐起身,目光落在江晚芙身上,小娘子今日穿一袭嫩青浅碧的对襟宽袖儒衫,脖颈处的如意扣规规矩矩扣着,露出截纤细雪白的脖颈,一双手也规规矩矩摆在膝上,十指细白,青葱一样,指盖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就那样微微仰着脸,关切地望着她,眉眼干净,实在讨人喜欢极了。
陆老夫人越看,越发觉得遗憾,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倒是没作色,温声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东西要给你。”
江晚芙微微眨眼,不知是什么,倒是乖乖坐着等。
陆老夫人起身,进了内室,片刻后,就抱着个小小的匣子,出来了。
坐回榻上,陆老夫人轻轻将匣子推过去,朝江晚芙道,“这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给你父亲的,我已在其中说清缘由,待你回去了,将信给你父亲,他定然是明白的。另一封,是给你的。”
江晚芙听得微微抬眼,有些疑惑,但倒是没问,只等陆老夫人朝下说。
果然,陆老夫人顿了顿,继续道,“你可听过延陵顾氏?”
顾这个姓氏,很常见,但前面要加上“延陵”两个字,便有些特别的含义了。江晚芙长在苏州,自然对鼎鼎有名的延陵顾氏有所耳闻,不说她,就连江父,都曾经眼巴巴携厚礼登门,只是也吃了闭门羹。
延陵顾氏可以说是天底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了。当年大梁未定,顾氏先祖便辅佐成祖,曾救成祖与危难之间数次,当时有“文顾武陆”的说法,说的就是顾氏和陆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