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白微微一笑,显得很宽容。“沈小姐不必内疚,反正你刚才也说过的,不过是一种游戏。”
沈丹妮不确定他是客套还是真心话,偷眼看了看他。江誉白又状做无心的问起刚才占卜的细节,沈丹妮又同他说了一遍。他心底轻蔑一笑,原来程氏不过是顾忌有人妨害她的宝贝儿子。但他也有点拿不准,沈丹妮到底是被程燕琳授意过,还是算出来的果真如此。虽然他并不信这些,但确实不妨碍有人相信。
两人随意聊着,并肩回了大厅。江誉白瞥见程燕琳正探头往他们这边看,便停下身来帮沈丹妮脱了披肩,叫佣人挂好,然后佯装有兴趣地请她为他占卜一次。
沈丹妮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四少是真的要玩这个吗?”
“是啊,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他的笑容比壁炉里的火还温暖,很叫人招架不住,沈丹妮的脸很快又火热起来。他们寻了个角落坐下,沈丹妮的手袋里放着牌。两人头凑着头,声音不大,像在说悄悄话。沈丹妮的脸上一直有着羞意,不敢抬眼看他。他则是一直留心着程燕琳,看到她双眼里冒出的愤恨的光,莫名觉得畅快。至于沈丹妮在说什么,他根本没留心。
等到晚上躺到了床上,看到了枕头旁放的那张沈丹妮送给他的牌,才回想起来她刚才说的是什么。他问的是他和女朋友的关系,沈丹妮看着牌,神色很认真,“你们目前处于互相非常满足的状态,和她在一起,能让你感觉到充实。但对方正为现实的东西忙碌,无法完全沉浸到这段关系之中。不是说她不爱你。”她急忙解释道。“而未来呢,你们要的不是一种东西,两人不能接受现存的问题,关系即将崩坏,可既不愿接受也不打算面对……”
江誉白忽然明白,程氏何以会对所谓占卜的结果忧心忡忡。因为不管信或不信,这种不够“吉利”的结果总是叫人不舒服。更何况,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语,竟然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一点“准”。就好像他并不知道南舟会去裴家赴宴,并且醉倒在他的家里。是不是也意味着如果她涉足商场,这种事情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江誉白猛地从床上起身,把牌丢进了壁炉里,看着它变成灰烬。猜忌,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一旦落下一颗猜忌的种子,便能在无人的角落生根发芽。他不能这样对她,她给了他十成十的信任,他也绝不让自己陷入猜忌的泥沼里,不能让程燕琳的诡计得逞。
南舟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吐了后更是肚子空空的。天没亮人就饿醒了,口又干,叫着要喝水。
丫头过来给她捧了杯温茶,她喝了满满一杯,人也略略清醒了一些。一看周围的陌生环境和陌生的脸,再看自己身上不是出门的那件衣服,剩下一半也吓醒了。
“这是哪里?”
丫头笑道:“是裴家大宅呀。”
“我怎么睡到这里了?”
“九姑娘昨天喝醉了,本来是要送您回家的,结果您吐了自个儿和二爷一身,走不成了,只好先住下了。”
什么,她吐在了裴仲桁的身上?除了他替她挡了酒,她根本不记得后来还见过他。那她是如何吐到他身上的?
“我吐在裴……二爷身上了?”
“嗯,可把我们吓一大跳。您知道,我们二爷这方面特别讲究。”小丫头吐了吐舌头。
南舟绝对能想象出裴仲桁那嫌弃的样子。而且她自觉也算是个很克制的人,居然酒品这样差?南舟懊恼地捶了捶脑袋。
“九姑娘,您还头疼?”
“不,没事。什么时辰了?”
“快天亮了。”
南舟忙掀开被子下床,“我睡了一夜?”这可糟了,回头不知道家里人怎样着急。
丫头笑着道:“九姑娘不要着急,昨天晚上已经到府上打过招呼了。您是要起吗?洗漱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您的衣服也洗好烘干烫好了。车都备着呢,您吃点东西再走吧。”
南舟谢过她,洗漱好换了衣裳。也是饿了,便吃了点东西。推门出去的时候,外头天还昏着。丫头提着灯笼领着她往外走。
“你们二爷还歇着吧?那替我谢谢他,我就不去打扰了,改日再来道谢。”
丫头点头称是。
两个人一盏灯在游廊里穿行,她身上大红色的斗篷显眼,似夜里盛开的一团勾魂夺魄的牡丹。裴仲桁站在远处,看她走出了内院,直到消失不见。他像是那个执着地搬着石头,等着情人转世的信徒。一夜月寒风冷,只为远远看一眼她的背影。
天还是冷的,手足都冻得麻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上仿佛还存留着刹那间悸动的余韵。“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净土。”他隐约觉得自己在不知死活地逆风执炬,浑身淋满了焦油,已经不是烧手之患,怕是有朝一日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他终于把目光挪开,又重新攥紧了手。
南舟到了家,听说江誉白等了她许久,肠子都悔青了。也顾不得刚进家门,衣裳也没换又跑了出去。可刚出了门,才想起来这么早打电话过去太失礼。只得先回了家,挨到了时辰,跑到巷子口的杂货铺里挂了一通电话给江家大宅。
接电话的丫头问是哪位找四少,南舟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报上姓名,便说:“姓筱,名樊川,请四少听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