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煊。”青衣男子轻唤了他一声:“请你务必多多照应他,看好他,必要时甚至约束他。”
“不,你别”
还没说完,时煊的眼前呈现出一片白雾,渐渐遮住了青衣男子俊逸英挺的面容。他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眼前的一切逐渐被黑暗吞噬。
一股悲怆自他心头油然而生,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么渺小无力,就像是漂浮在湖面的一叶孤舟,根本无法决定自己最终停泊于何处。
梦境戛然而止,时煊缓缓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屋中的加湿器蒸腾出一片细腻的、带着淡淡柠檬香气的水雾,也许是睡太久的缘故,他双臂支撑着身体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时竟然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这小倒霉蛋的身体未免也太差了点,时煊坐在床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目光落在床头被台灯照亮的那一抹莹润颜色上——是朱砂云狐,此时它正安祥地躺在床头柜上。
离开姚沛舟办公室时他随意把东西塞进了裤兜里,应该是躺上床的时候掉了出来。漫长的睡眠使得他四肢都有些绵软无力,起身往浴室走时头仍旧是昏沉沉的。
他将花洒的水开到最大,正对着自己的脸颊淋下来。一室温度适宜的水雾包裹住他白皙无暇的肌肤,深邃眼眸被熏得格外幽深,像是蕴着一潭墨。
抹开镜上的雾,时煊紧盯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砸砸嘴评价道:“是个美人胚子,就是不太聪明,眼光也不太行,竟然能看上姚沛舟?”
这小人鱼也真够倒霉的,不过是从梯子上摔下来,就直接命赴黄泉了。时煊一时也分不出自己和他,到底谁更倒霉一点了。
学校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在篮球场围成一团,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风姿绰约的盛窈,后者双腿交叠坐在球场的看台上,身下垫着的是某位学生的校服上衣。她一袭湖蓝色修身旗袍,更显她前凸后翘的身材,细腰长腿,搭配绀色短款斗篷,露出一小截修长白皙的手腕,活脱脱一朵优雅美艳的富贵花。
盛窈抬眼冲她正前方的年轻男孩柔柔一笑,红唇娇艳,明波流转:“同学,那你再跟我说说呗,你们学校发生的事情。”
那男孩在她的笑容里红了脸颊,磕磕巴巴了半天,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啊那个,那个可吓人了,萧主任不让我们到处说。”
“怎么这样啊……”盛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她用指尖托着自己的下颌轻轻点了两下,秋水眸在一众男学生身上一扫而过,柔声细语地开口问道:“就没有人肯帮帮我吗?什么都查不到,待会儿我们老大该凶我了。”
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条千年青蛇的魅惑,尤其是这帮正值青春期在学校又难得碰到像这样惊世脱俗的美人的高中生,其中一个定定地望着盛窈,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原本站在最前方的班长。
“他不肯说,我告诉你。”男孩鼓起勇气,克制着内心的恐惧说道:“我们学校一定是被诅咒了,不然怎么每个死掉的人身上都有同样的记号,肯定是什么魔鬼的标记!”
听到这里,盛窈凤眸一凛,手轻轻一挥,时间凝固了,此时除了她和这个男孩,其他处于这个空间的人都被定格住了,没有人能听见他们即将谈论的话题。
“记号?”盛窈眼眸微微眯起,努力回想了一下情报组提供的照片,那上面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于是问道:“是什么样子的记号呀?”
“我我记不清了。”男孩摇了摇头,但还是努力回想了一下,声音因为恐惧有些颤抖:“2号教学楼死掉的郑洁甯是我同桌,也是也是我发现的,我太害怕了,所以所以记不清了。”
“那么当时,是什么样子的?”盛窈的声音很轻,比之刚才更加温柔,她正在一步步引导着男孩继续往下回忆。
“那天是我值日,必须早上五点半到教室做准备,我一开门就闻到了血腥味,然后,然后我看见郑洁甯她她被挂在黑板上”男孩的双眸变得有些空洞:“浑身都是血,脸上还用血印着一个很奇怪的图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盛窈问:“可她为什么会大半夜一个人去教学楼呢?”
“我我不知道”男孩虚弱地摇了摇头。
“好的,非常谢谢你。”盛窈轻轻打了个响指,时间恢复正常,她优雅从容地站起来,慢慢走到了男孩的身边。她站在台阶上要高出男孩一个头,伸出手稍稍抬起男孩的下巴,笑着与他对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在其余人艳羡的目光里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叫张谨恒。”
“张谨恒同学,谢谢你的配合,作为奖励——”盛窈慢慢低下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凑到了张谨恒的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随后她拍了拍张谨恒的肩膀,踩着细高跟朝篮球场外走去。
独留“幸运儿”张谨恒被他的一众好奇心过剩的同学们拉扯着问长问短,但前者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他们盛窈在自己耳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他发现自己回忆起2号教学楼时竟然没有那么恐惧了。
不远处的校长办公室里,穿着一身黑的老妇人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皱望着操场上的这一幕。她的脸被岁月摧残得松弛而苍白,一头花白的发盘成结实的发髻,除了脸和手,她连脖子都被衣物紧紧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