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宁轻轻摇头:“打我有意识起,在我身边的就只有我师父,她一直把我养到这么大。”
“你师父对你好吗?”他问。
“她对我可凶了。”霍长宁皱了皱鼻子,语气中带着些不满,停顿片刻后,她又继续说道:“倒也不是一直这么凶,一开始对我还是挺好的。”
时煊修长干净的手轻抚上她头顶,替她理顺了毛躁的发,笑着问道:“你是怎么惹她生气了,她对你这么凶。”
“才不是呢!”霍长宁转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她瘪了瘪嘴说道:“她把我养大,我很感激她,后来我看见人族那些小孩都管养他们长大的人叫妈妈,那天回去我叫了她一声妈妈,然后她就凶我,对我也越来越严厉了。我即使错了,那我改还不行吗?凶什么凶!”
听到这里,时煊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他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嘴角的弧度也逐渐褪去,低头看见小姑娘委屈得两眼通红,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低语道:“那她真是非常不讲道理。”
第49章
夜深了,时煊悄无声息地从客卧退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熟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看上去格外静谧。
时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再一回头便撞进了一个宽大柔软的怀抱里——姚沛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
“她睡着了?”姚沛舟问。
时煊应了一声:“小孩子嘛,这个点早该困了。”
“为什么祁舒阳要她来找我?”
姚沛舟这话一出,时煊有些惊讶,他先是侧过头看了对方一眼,之后边走边问:“你知道是他?”
“没有别人了。”姚沛舟回答:“除了他,谁会在那种情况下能雇人待在赵远希身边。他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时煊打了个哈欠,进了屋子后直接拉开被子躺进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下次见面再问问他呗,反正他还会来找你的。”
然而他并不是真的困了,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来思考自他重生以后所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前两天在档案室里,他特意翻阅过特案处最近几年的案件卷宗,这频次很明显不对,今年比以往无论那年的频率都要高,就像是有人把这一系列串联起来推到了他们面前。
先是桑海,柏木私立高中里有人告诉沈新辞如何使用姑射阵最后吞噬他所有修为、然后教萧郁用活死人祭耗尽校领导们心头血以及最后事情败露不得不将他俩射杀。
还有那个借助男学生尸体引导他往下查的少年,他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随后是沧泉山,通过喻青枫卖给赵远希纯狐氏的阴牌,教赵远希以鲜血献祭,险些酿成大祸。白绣被杀真的只是因为当时是诛杀她的最佳时机,所以才擅自行动吗?薛致远的停职审查结果还得等到下周一,目前犹未可知。
再然后就是松平,有人想趁盛尧渡劫置他于死地。先是破坏了他当的封印,放出他的仇家,随后又引费景行过去采风,想要以他作为筹码,逼迫盛尧就范,那么为什么一定要盛尧死呢?
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必须从盛尧身上才能获得的。
还有和那个人看似联手的三尾黑狐霍知眠,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到底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会甘愿被他人驱使。
而这一切,又和五年前的桑泽山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时煊缓缓闭上眼睛,有些画面便逐渐清晰,连带着某些痛感一起以铺天盖地之势而来,将他迅速吞没。
相柳身上浑浊的气息,带着血腥味的风,以身献祭时那锥心刺骨的痛感,每一样都在此时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当年把这件案子拿到他面前的人是孟栩,棠遇霜的情报上说是个普通的蛇族为了修炼在岭川地界作乱,当地接连有孩童失踪。按规矩,事关未成年一律规划到一组,理应是整组人员出动,按计划行事。
可为什么最终出现在那里的只有他一个人?
时煊努力回想了一下,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仿佛拉链卡在了某个位置,无论如何都推动不了。
夜深了,小人鱼这副娇弱的身躯根本扛不住熬夜这样的行为,想着想着时煊便开始犯困。姚沛舟总是习惯在躺下后把人捞进怀里,当然除此以外他没有任何多余举动,仿佛刚刚在电梯里打得火热的不是他俩。
也许是一种心照不宣,在被霍长宁撞破后,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过那个头脑发热、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了,彻底破坏了时煊周末双休要睡到自然醒的大计。他不耐烦地冲正在讲电话的姚沛舟砸过去一个枕头,翻了个身正要继续睡,就从姚沛舟和电话那头的对话里捕捉到了关键词。
乔绾,死亡,薛致远
时煊猛地睁开眼,原本惺忪的睡眼在此刻变得异常明亮。乔绾在周五下班之前还是什么都没交代的状态,如今就宣告死亡,犯人死在了特案处的牢里,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处里有内鬼。
而这个“鬼”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被怀疑,甚至停职接受调查了。
这分明就是幕后之人的一颗弃子,如今正大光明地摆在众人面前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