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投射进来的阳光让坐在里面的萧若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睁开之后,他看清楚了来人。
沈千络穿了一件山茶粉色的襦裙,上面的桃花刺绣又精巧又细致。外面是乳白色的外衫,有云纹的装饰。青丝如瀑,唇不点而丹,一双水杏眼含情脉脉,看起来温柔漂亮极了。萧若呼吸一滞,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看着沈千络把手里的食盒放下,也不嫌这地方脏乱,直接在他旁边坐下。本来想往外躲闪,可看到沈千络安静又乖巧的样子,他就连一寸也动不了了。
&ldo;父皇恩准我进来看看你。我想着,这些天你在这里,肯定是食不甘味,什么胃口都没有的。我特意下厨做了些你平时喜欢吃的,你尝尝。不过你知道的,我厨艺不精,味道如果不好的话,你也别嫌弃。&rdo;沈千络说着,把自己做好的菜一样一样的端出来,全都放在萧若的眼前。
萧若什么话都没说,拿起勺子,吃了好几大口。沈千络看着他被塞满的嘴巴,没来由地涌上一阵心疼,又夹起块青团放在他嘴边:&ldo;快到清明了,我给你用艾草做了点青团,你尝尝。&rdo;
萧若又一口吞下青团。直到把那一碟都吃完,他才说道:&ldo;你费了这么大力气进来,是为什么?就是想给我送吃的吗?&rdo;
忽然的生分让沈千络有点接受不了。可她还是说道:&ldo;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妻子想念夫君,来看看夫君难道不是天底下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吗?&rdo;
萧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沈千络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颊和身形,忍不住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蹭着他。萧若几乎是片刻之后,就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凑过去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沈千络的脸颊带着红晕,也在小心的回应着。
可是这片刻的温存过后,萧若就强迫自己抽身离开了。他站起来,从窗边的破桌子上,那个大理石镇纸的下方拿出来一张纸。那张纸皱皱巴巴,也不知道是被主人团了多少遍的。
&ldo;和离书,你看看。要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你就拿走。&rdo;萧若开口说出的话那样轻飘飘,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长久的沉默之后。
沈千络控制住几乎就要翻涌而出的泪水,努力平复自己可能已经开始颤抖的声音:&ldo;萧若,什么意思,我沈千络哪里做错了?便是成亲才刚刚半年,你就不要我了?&rdo;
萧若忍住心痛,低声道:&ldo;阿络,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等,如果父皇网开一面,我再把你娶回来。&rdo;
&ldo;不想耽误我,好一个不想耽误我。若你的确不想耽误我,当初为何要费尽心机娶我为妻现在来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rdo;
&ldo;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娶你。现在想想,是我太自不量力了。如果你嫁给老七,或者老十,甚至是赵子喻,都不知道要比现在好多少倍。&rdo;
萧若的话还没说完,沈千络已经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从背后抱住了他。她把头靠在了萧若的肩膀上。对方感觉到她轻轻颤抖的肩膀和手臂,却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去接触她。
可是,接下来,沈千络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坚持。
她轻声说道:&ldo;萧若,我有孕了。你要跟我和离,是不是连我和你儿子一起都不要了。&rdo;
萧若立刻回身,双手揽住沈千络,疑问道:&ldo;真的假的?&rdo;
他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真不敢相信,她的肚子里还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萧若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沈千络是个什么易碎的瓷器,一下子也碰不得。他抬起头,问道:&ldo;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有了身孕?&rdo;
&ldo;真的假的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张青轩亲自诊的脉,说是我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rdo;说完,沈千络又转身把那封皱巴巴的和离书拿起来,说道:&ldo;你要和离,也好,我们洛国女子的气性,你是知道的。到时候,我就拿着这封和离书,跟你儿子一起,回洛国自己过,以后,自然还有好人跟你在一块。你也不用想我们,反正安王殿下定能东山再起,省的我们娘俩在你面前,你还要嫌弃我们。&rdo;
沈千络拿起和离书,就转身如同闪电一般地要往回走。萧若立刻抓住,说道:&ldo;阿络,你知道的,我不愿意这样。&rdo;
沈千络生了气,转身冷笑一声:&ldo;萧若,我有时候真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现在,你是遭了难,有了劫数,但我也绝对不会放下你不管。我们是夫妻,同心同德,无论高兴或是不高兴,都要在一起,你有了难处,我肯定会帮你的。&rdo;
萧若低下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拉住沈千络不让她走。两人静静相对,最后,还是沈千络先开了口:&ldo;最后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和离,你如果点头,我绝不纠缠你。&rdo;
&ldo;不和离。不和离。我们一生一世都是夫妻。&rdo;萧若着了急,竟然连着重复了两遍。
沈千络破涕为笑,靠近了萧若一点,依偎在了他的怀里。萧若小心的摸了下沈千络的肚子,说道:&ldo;你刚刚说,他几个月了?&rdo;
&ldo;两个月了,还没成型呢!估计也就这么大。&rdo;沈千络伸手比了一下,也就只有指腹般大小。萧若忍不住笑了,片刻之后,却又变得无比严肃,无比任认真地说道:&ldo;阿络,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