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给燕鸥换好睡觉的衣服,伸手帮他掖好被子,感觉到他足尖有点凉,便又给他装了个热水袋塞进被窝里。
临走时,他想起眼都说过,如果他冷,就去吻他,季南风便弯下腰,轻轻在他的眼角落下一个亲吻。
夜里,被头疼扰醒,迷迷糊糊中,燕鸥似乎听见季南风站在走廊外,用不太熟练的挪威语和人交谈,他想去凑个热闹,但实在是太困了,还没来得及翻身,他便又就着脑袋痛睡着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头疼还在继续,他却醒不来,被困在了一个窒息的噩梦里,怎么都逃不出去。
他觉得很难受,心想着如果有谁能把自己的脑袋撬开就好了,下一秒,他就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刺穿了他梦境上方的雾霭。
“崽崽,崽崽……?”
在季南风的呼唤中,燕鸥拼尽全力抬起眼睛望着他。
他不知道季南风喊自己做什么,只知道四周还黢黑一片,大概是没到该起床的时间。
但季南风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喜悦和兴奋,他三两步来到窗前,然后“哗”地一下拉开窗帘。
燕鸥的眼睛立刻睁大起来,浑身的不适也在顷刻间一扫而空——
面前的那一小方窗外,是特罗姆瑟无边的夜空。此时落在眼里的,不是漆黑无垠,也不是满天星罗,而是一片流动着的,宛如一大片在轻舞的绿色薄纱。
这是一片抽象而奇幻的场景,光影在漆黑的画布上产生了奇特的化学反应,仿佛那苍穹之上,真有神秘未知的另一个世界,在向他们发出邀请。
“看,是极光。”
季南风的声音落在那旷野之间,让燕鸥隐约想起因纽特人的一个传说——
极光,是引导逝者灵魂步入天堂的火炬。
他下意识轻轻伸出指尖,探向那窗外,似乎在回应这来自彼方的呼唤。
第96章春日负暄96
燕鸥曾经在芬兰追过极光,那时候是个人一群的摄影小组,脑子一热、一拍脑门便拿起行装,径直北上。
当时他们出发的时候,还没到极光的爆发期。在此之前,他们扎着帐篷熬着夜,蹲守了小半个月才等到一抹奇迹降临。看见天空微微漾起波光之时,下意识都以为是朝思暮想出来了幻觉。
而这一次,他们没有刻意去等待、花工夫去寻找,时间也比高发期稍稍晚了些,甚至因为燕鸥满脑子都是拍鸟,差不多已经忘了这里会有极光的事。
但极光还是来了。它荧荧游走在窗外,却似乎正朝着屋内伸着手,燕鸥抬起头,似乎真的碰到了那光带的影子,乌黑的眸子也流淌出一片盎然的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