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老妖“嘎嘎”笑道:“姬别天,好大的口气,老夫待会教你走不过三十招!”
淡嗔轻蔑道:“妖魔魑魅也敢与我名门争锋,贫道便第一个会你!”
红袍老妖左首立着的一名中年男子,开口说道:“淡嗔真人,阁下的修为,雷某亦是佩服得很。不过要说能赢过老仙,嘿嘿,恕我不能相信,不如就让在下陪你走上几招,看看翠霞剑法,究竟神奇到何种地步!”
说话之人相貌清秀儒雅,望似一饱读诗书的中年书生,三绺黑髯飘飘洒洒,梳理得十分光亮整洁,一身宝蓝长衣玉带围腰,背后负着把蓝布长伞,伞头露出锋刃如同锥子,伞柄系着红色缎带,甚是鲜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哪朝哪代的落第秀才,淡嗔却深晓其厉害。
在天陆上,有几对夫妻众人皆晓,眼前这蓝衣男子与身旁的鸠面老婆子便是一对。年轻一辈听了“雷公、雷婆”的名头还不怎的,可上了百岁的老人,对这两人却是深有忌惮。
雷公与雷婆百年前同属天陆九妖,雷公因外貌俊雅才艺不凡,颇得魔道中女子倾心,雷婆便是其中之一。那时雷婆的容貌也算过得去,好坏也可算中上,可比起诸多萦绕在雷公身旁承欢的女子,却逊色不少。
雷婆对雷公自是殷勤温婉,无奈雷公根本看她不上眼,不冷不热保持着距离,这样一晃就是二十年,雷婆也不死心,直到一场变故发生。
原来雷公素有喜新厌旧之癖,竟喜欢上了当时燕山剑派掌门沈放之女沈婵。
他装作一落难书生,故意邂逅下山云游的沈婵,两人一来二去间甫生情愫,沈婵便糊里糊涂,把女儿家的清白交与了雷公。
东窗事发后,沈放勃然大怒,一面将沈婵幽禁,一面尽起燕山高手追杀雷公。
雷公左躲右藏本可逃过,奈何老毛病复发,又去拈花惹草,暴露了行踪,终教沈放在石鼓山将他困住。
眼看雷公在劫难逃,一直暗中追随他的雷婆突然出手,不惜毁损容颜,动用“天荒地老百蚀大法”重创沈放,自己也因元神出窍气息奄奄。
雷公携着她乘机脱困,隐入南荒,自此后,竟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只一意相待雷婆。
雷婆毁容后,自惭形秽,深觉已配不上雷公,苏醒之后,对雷公百般嘲讽辱骂。甚而踢打折磨,只想逼走雷公。可雷公竟下定决心以一生补报,任雷婆如何对他,只是忍气吞声,曲意奉承。
这么一来,两人间的地位骤然颠倒,传成天陆一段笑话。雷公非但不以为意,反邀请了知己摆下婚宴,当众宣布娶雷婆为妻。
雷婆又是感动又是伤心,成婚这些年,时而想委屈了雷公,应设法再逼走他;时而又害怕失去雷公,把他在身边拴得紧紧,不肯放他离南荒半步,更见不得有其他女子对雷公半句多话。
就这么打打闹闹、和和好好过了百余年,雷公终究也没离开雷婆,更没再去招惹别的女子,仅这一点,雷婆倒也是功德无量。
淡嗔柳眉倒竖,寒声道:“你这专毁姑娘家清白的妖孽,但看贫道如何收拾!”仙剑腾起一溜光芒,直射雷公,剑气到得竟比她的话音更快。
雷公修长的身躯陡然升起数丈高,闪过淡嗔的剑势,背后混元兜率伞弹起三尺,砰的打开,放出数十道蓝色剑华,煞是好看。
淡嗔临危不乱,驱动仙剑“叮叮”连响格开剑芒,身躯也掠到空中凌风飘飞。
雷公右手一探抓住伞柄,“忽”的收起伞页,伞尖锋刃朝下一旋,抖出团团寒光罩住淡嗔。
淡嗔低叱一声,仙剑震得嗡嗡镝鸣迎风而上,与雷公的混元兜率伞斗成一团。
只见夜幕下两团华光乱舞,剑气罡风不住发出激烈碰撞的“哧哧”之声,两人以快打快,弹指间已是十多回合不见胜负。
雷婆仰头观望,瞧雷公一味游斗,不肯与淡嗔硬撼,虽暂时不落下风,可也难保疏忽之下出了差池。
她枯干焦黄的眉毛一挑,尖声叫道:“雷不羁,你这般怜香惜玉的打法,到明早也结束不了,闪开,让老娘我来!”
她声到人到,一串金铃“叮当”直响,自手腕上脱飞,幻化作一抹黄光。飞到半路,六只金铃蓦然散成梅花形状,爆出层层波光,分取淡嗔周身要害。
淡嗔左手一舒,轻念真言,袖口中祭起一支拂尘,随着主人心意策动,翻飞而起,如和风过野拂在六只金铃之上,将雷婆的“逍遥六瞳金铃”荡了回去。
雷公攻势一敛,退出三丈,竟不乘机猛攻,望着赶来的雷婆,皱眉苦笑道:“你上来干什么?”
雷婆收了金铃哼道:“老娘没闲心看你和这老道姑眉来眼去的演戏!”
淡嗔一生守身如玉,何曾听人这般指责,气得面色煞白,仙剑一指雷婆道:“丑婆子,你乱嚼什么舌根,谁跟那妖孽眉来眼去了?”
雷婆为雷公尽毁容颜虽则无悔,可毕竟终生为此耿耿于怀。她一听淡嗔辱骂自己“丑婆子”,立时火冒三丈低吼道:“我要杀了你!”双目血红,拔出腰间无憾双刀,冲向淡嗔。
淡嗔亦是一肚子怒火迎了上去,一正一魔、一道一妖两名女子,见面连话也未说过三句,便如生死仇人杀在一起,你来我往舍命相争,打得好不热闹。
这可担心坏了旁边的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