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小手挥得仿佛撵什么脏东西,桓启气得厉害,狠狠盯了她两眼,转身就走,对着外面吼道:“人呢,还不快去烧水。”
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一阵哄笑。桓启气得又扭头,卫姌和惠娘悄悄说了句什么,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出来。她平日扮做男装,表现力求稳重,这样肆意露笑却是少见,只见她眉弯秋月,红唇滟滟,笑盈盈的模样如花儿一般鲜嫩。
桓启心头突突地跳了几下,憋着的怒火不知不觉就消了大半,一身馊臭的味儿似乎也没有方才那般刺鼻。他对着石阶踢了一下,鼻子里冷哼一声,听仆从道准备好了热水,立刻去沐浴更衣。
卫姌笑了好一阵才收住,也不知桓启今日怎么回来的那么早,正赶上这趟。不一会儿,桓启就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来。惠娘正心虚着,见机赶紧出去准备吃食。
卫姌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他身上遛了一圈。
虽然动作并不明显,桓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冷笑着,手臂一伸,把她抱到怀里揉了揉,“还嫌。”
卫姌推开他,迅速躲到几子另一边上,“这事怪不到我,都是大司马府上的人先来招惹的。”
桓启想着她刚才的笑,心里有些软,轻咳一声道:“大司马府又如何,这种老奴,也不必留情面,该怎么就怎么。”
卫姌早瞧出来,他上次祭祖之前受袭,与南康长公主脱不了关系,虽说如今已经是一家人,但以桓启的性子,那件事不会轻易揭过。他隐忍不发,无非就是时机不对。
她将老媪来时要将他东西搬走,让他去住健康桓府的事说了。
桓启冷笑,“明穆皇后正是庾家出身,这些老奴不会自作主张,背后应是有人在打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说:
第185章一八四章字画
卫姌见他提起庾家眉宇间颇不耐烦,应该是这些日子朝廷对庾家处置有关。跟随庾胥动手的已经全部诛杀,剩余庾氏族人多有在朝廷任职,且士族之中姻亲关联极多,庾家女郎代代皆有嫁与皇亲宗室者,与其他士族高门也有姻亲,关系错综复杂。
桓启坏了庾家的好事,偏偏庾家又是南康长公主的母家——卫姌想着这层关系都觉得复杂头疼。
“以后再有大司马府上的人来,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把人赶出去,省得碍眼。”桓启也是想到这背后牵扯的诸多关系,说道。
卫姌点了点头。
桓启今日早回家,陀螺似的忙了那么多天,难得偷闲,又见卫姌言笑晏晏,他心情也是大好,把刚才进门时的恼怒全忘了,谈笑似的说起建康城中的事。卫姌白天才刚出去饮茶过,也听说不少事,聊起来也不陌生。
桓启看了看她,忽然问道:“这些事谁说给你听的”
卫姌道:“子期与陶兄。”
桓启一听称呼表字,眉头蹙起,“是那个颍川来的许家小子”
卫姌“嗯”的应了一声。
桓启又道:“听说他时常与人比美”
卫姌浅浅笑了下,许翎这毛病到了建康也没能改,凡是有些名气的美郎君他就找上门去看过。她道:“他爱惜容貌,比常人更甚,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
桓启道:“只以貌取人,见识着实浅薄,你也别与他牵连太深。”
卫姌闻言抬眼瞥了他一眼,心道:论以貌取人,你也不遑多让,后院里那些女子,哪个普通了。
桓启又说了几句,见她不吭声,又想起豫章罗邓两家的小子,语气不由沉了几分,“在京城再留些日子就该回去了,你也该早做准备,这处宅子小了些,让人先处置了,你若是喜欢,另外置办个大些的庄子,银钱不够我给你贴补。”
卫姌闻言越发安静,脸上笑意也淡了许多。
桓启说了几处京邑的庄子,见她神色敷衍,并无意挑选,脸色顿时有些沉了下来。
这时惠娘进来,让仆从点灯,然后端来吃食。卫姌朝外一望,才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用饭时无话,屋中安静的只听见轻微碗筷碰触声。等吃过饭,蒋蛰将江州送来的政务书信送了来。桓启人不在江州,所有军务要事都需他尽快处置。
桓启瞥了卫姌一眼,未作理会,先看公文。等手头上的事全处理完,他抬头一看,除了蒋蛰和一个仆从,屋里再无他人。他目光一扫,道:“玉度呢”
蒋蛰朝内间撇撇下巴,“小郎君刚才就进去了。”
桓启起身就朝内间走去。因这个宅子小,布局略显局促,侧面以屏风隔开,摆放书案插架,卫姌正坐着练字。桓启站在屏风旁看了一阵。卫姌挺直背,手握笔,认真在纸上落笔成字,她表情平静,聚精会神,屋里进来人也未察觉。
桓启来到她旁,见她所写是《昨疏还示帖》,一笔一划清雅宽闲,字体匀称舒展,尽得小楷之精髓。桓启看了片刻,不由暗赞,她这笔字比去年在行宫时又精进不少,同龄郎君里也少有写得这么好的,或许只有琅琊王氏的子弟才能相较。
桓启目光从纸上挪到卫姌脸上,灯光淡淡笼着,她肤色如玉,粉嫩白皙,睫毛纤长,被灯影一照,留下一层影。他视线凝滞,略有失神。
惠娘端茶进来,看见的就是桓启眷恋的目光盯着卫姌不放,她放下茶碗,轻声提醒道:“小郎君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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