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看着有点尴尬,她倚着江措的摊子,翻翻拣拣,问:“有没有实在一点的货?这位是藏友,听说你手里有低于市价的好货,临时改道过来的。”
她现在对江措的眼神毒不毒辣也持有怀疑心态了……这么大一尊财神爷摆在他面前,他是瞎吗?
江措恍然,他又回了一趟车里,搬出个木匣子来。木匣子宽二十厘米,高二十五厘米约加厚版的汉语词典大小,方方正正。
他在摊子上铺了条红绸布,小心翼翼地开了匣,给傅寻看:“宋朝的均窑天蓝釉带托碗。”
傅寻只捎了一眼,笑了:“我见过正品,盏托连烧,口是圆的。古人品茗防茶盏烫手,特意在中部烧出托沿,通体施天蓝色釉。这个……”
他点到为止,没再往下说。
江措的脸色先是一黑,觉得丢了面子。但继续听下去,又觉柳暗花明,面颊透出缕绯红,看向傅寻的眼神都不同了。
他半点没不好意思,直言:“这个是高仿,也是我现在手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的玩意。我当初看它第一眼的时候没能分辨出来,你都没经手细看,怎么判断的?”
傅寻有职业病,文物掌眼时必先清洗双手,再戴手套,确保文物不会因手心的汗渍和现代工业的化学品遭受破坏。
他没碰它,只垂眼又仔细打量了一遍,说:“这个托碗的边沿是新烧的痕迹,碗口的破损是惯用的瑕疵技术。托碗的底座模仿痕迹严重,即使是高仿,也是劣品。”
江措听完,双眼锃亮:“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他拿红绸布把托碗盖起,重新封回匣子里,再开口时,语气严肃了不少:“你也看见了,我就一个小摊。卖不了什么有收藏价值的宝贝,就是我这规模也没人信我能卖什么孤品。我这摊子,便宜的有五六块一个的纪念品,最贵也就这个托碗,卖几千。别的,没了。”
傅寻也不急,他看了眼垫在布上的木匣子:“黄梨花木?”
江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点头:“这匣子比托碗贵多了。”
古玩这行水深,尤其是摆摊卖小玩意的,比国内一流的鉴定师能忽悠人多了。
江措就是典型,他用昂贵的木种去包装一个劣质高仿,稍微懂行些的看见那个装碗的木匣子就先放下了一半的戒心,不懂行的,听他一忽悠,只会觉得这装托碗的木匣子都这么贵重,那托碗的估值只高不低。
曲一弦说他眼光毒辣,不算说错。江措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个懂行的,拿话忽悠她。
他一掌眼,江措就知道遇上了行家,直接透底了。
傅寻转身,勾过曲一弦的肩膀半揽进怀里,趁她炸毛前,压低声音,覆耳问:“你确定他的货源都是从敦煌来的?”
曲一弦肯定地点头,她能感觉到江措的目光就落在他们身上,她微微耳热,强自镇定下来,淡定地回答:“渠道在敦煌是江措自己说的,但我的确在敦煌的驴肉黄面面馆遇到过他。那家面馆在古玩街上,他是常客,老板说他每回进货都在他那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