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婆婆。”吴响走进屋里,在一片堆积杂乱的东西里寻找老人的身影,大半天没见着人,过一会儿才听到后院传来回应。
吴淑琴婆婆穿着自家印染的蓝色碎花布裙,站在木梯上。木梯依着房檐,不时剐蹭掉瓦片,看着很危险。
吴响连忙伸手想扶她下来,吴婆婆不乐意地推开他的手,嘴里嘟囔着“我自己能行”。
“婆婆,有一队抽到您的签子,这两天都给您帮忙,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他们说。”
吴婆婆埋怨,“我哪里需要帮忙,你们不来弄乱我的东西就算不错了。阿响,你回去跟你阿妈拿一瓶药油,我家的用完了。”
老人家口音很重,虞露露勉强听得懂一些词汇。
吴响:“您哪里不舒服?”
“还不是这双腿,年轻的时候下河摸鱼,吸血虫把我的腿弄成这样,大夫说要要治,不然腿就坏了,治什么治,家里哪有钱治……”
吴婆婆掀起裙裤,露出一双红痕斑驳的腿。
摄影师想凑上去拍,虞露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指了指后院的农田,示意他拍那些。
“那您就不应该下水啦。”吴响向虞露露解释,“婆婆一个人住,上下很不方便,但是她不肯搬走,我们就只能让她住的舒服一点。隔壁没有人住了,我们征求到原屋主同意之后就弄了一片田,种了一点菜,过一段时间就上来收菜。”
吴婆婆着急地打断他的话,“不快点收掉就被居士拿走了!”
虞露露:“居士?”
“居士就是这山里的猴子,从前无浪村和其他村中间有一所道观,现在没道士了,被猴子霸占了,那些猴子特别大,又聪明又坏,老一辈叫它们居士,但在我们看来那些猴子和害虫没什么区别。”吴响看向吴婆婆,“婆婆,我们会帮您收的。”
“等你们来都晚了。”吴婆婆嘟囔着走进屋里。
吴响看了看她刚才在干什么,原来房檐上有一个鸟窝,婆婆在掏鸟蛋。
吴响气馁,“我们每个月送给她的新鲜鸡蛋放在桌子上,烂了臭了她都不知道,掏野生的鸟蛋,万一把人吃坏了怎么办。为什么老人都这么不听劝?”
“我奶奶也是这样。”虞露露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家里给她准备的新鲜水果、蔬菜,她都说会吃会吃,然后放在一边,下一次我们再送的时候就发现都烂掉了。”
“是啊,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吴响感叹。
“我爷爷说那是因为他们经历了饥荒,那时候大家饿到吃观音土,很不容易。所以他们看到新鲜的干净的东西,就觉得要藏起来,把不好的先吃掉。所以后来我们就送做好的饭菜,水果也是当场切好了让老人吃。”
“那如果他们不吃,放到坏掉了怎么办?”
“我爷爷会扔掉。”虞露露想到了开心的事,露出笑容,“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行脚大夫,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军医。他说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是为国效忠,为民效力的时候。”
跟镜导演诧异地问了一句:“虞小姐,你从前接受采访的时候不是说你爷爷奶奶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吗?”
虞露露愣了愣,连忙解释:“我说错了,是我外公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