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劭闻声迅速地抬起身,转过头来,面上已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他眉目沉静地端坐于榻沿之上,问映月:“是不是只要找到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人,先生就能立即医治阿渺?”
“医是可以马上医,不过那剜心之痛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映月回过神来,琢磨了一下萧劭的语气,似乎并不想用那姓安的男子,遂道:“你既然不介意公主名节受损,那便仔细挑个可靠的人。你能豢养死士,自然清楚如何拿捏住人的法子,也不必我费心提点你。”
他自己便是个喜欢试药试毒的医痴,连谢无庸都敢用来试药,胡闹惯了,在良心层面完全不以为然。想到有机会接触金丹蛊这种失传已久的毒物,还不觉有些小兴奋,撩袍在榻前坐下,拉过阿渺的手、查探了一番脉象:
“我还能暂时护住公主心脉,但也等不了多久,你尽快找人吧!”
“不必等了。”
萧劭接回阿渺的手,握入掌心,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只觉得冰凉似雪、柔若无骨。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让他足以信任到可以把阿渺的性命托付出去。
没有任何一个人,让他能有勇气去冒这个险。
他抬起眼,语气安静而笃定:
“我可以。”
第70章
阿渺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光怪陆离,异象丛生。
有那么一阵子,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置身在漫天的血雨之中,到处一片殷红,四周的植物拉伸得高直稀疏,犹如被剥去了皮肉的鬼怪骨骼,朝她伸出了张扬的肢臂。
她吓得转头就跑,赤脚踩在血水里,噼里啪啦地溅起血珠。
远处,是一片和光明媚的庭院。
葱郁沃若的桃林外,立着一道少年的身影。
她流着泪,朝那身影奔了过去。
可少年转过身来,却……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王迴戴着太学生的巾帻,含笑朝她行礼:“三公主。”
下一瞬,他的脖颈遽然裂开,喷涌出鲜血,人却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挂着笑,定定地望着她。
阿渺吓坏了,倒退着,猛地朝后跌倒。
身后,是无边无际的深渊,一片空荡荡的黑暗冰冷。
她大声地呼喊着、挣扎着,试图攀住任何可凭附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