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深,楚岚呛咳了几声直接咽了下去,他不以为意。梁琊抓着楚岚把他按到床上去扯他衣服。
楚岚整个过程一直在笑,可梁琊总觉得他眼里有无限的哀凉和悲恸,如同五年前去镇国公府的时候,甚至比那悲凉了千万倍。
第二天楚岚酒醒时候梁琊已经上朝去了,两人昨晚没收拾,房间里一股子侈靡的味道。
楚岚身上满是红紫斑驳的痕迹,他咳了两声:“来人。”
原来他和梁琊弄完后都是他自己收拾,但这次他实在疲惫的厉害,太监宫女们打了水给他沐浴,又给他换了新的被褥里衣。
沐浴完后,楚岚着人将梁琊宫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便回了延英殿。
他拢着湿润的头发,从床头翻出一样东西,静静坐在床边看了那物事一会。
能盖的印他都盖完了,连带着中朝大阁老有一个没带回家的官印也盖了上去。
他望着最后方方正正的那枚玺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动用一直严格有制,由殿前司专人看管取用,一般负责玉玺的太监被称为掌印监,作为未来的大内总管培养,海思曾经就是敬宗皇帝的掌印太监。
两枚阁印并一枚玺印,可任意调动九城兵马,单独一枚玺印,寻常事情可作圣旨。
他想,梁琊对他其实真的算仁至义尽了,允他自由出入三朝殿前,从不防备,可帝王的恩宠那样的沉重,他实在是受不起了。
他叫道:“惊鹊。”
门外有面色白净的小太监进来,低声道:“楚公子有什么吩咐。”
楚岚把手里的物事递给他:“将这东西送过去,就说楚岚先谢过了。”
楚岚又恢复了平素淡宁平和的样子,那日的疯狂就像梁琊的一场梦。
在他日后近二十年在位期间,他无数次回想起那场梦。在梦中楚岚的望向他眼神永远是那样痴迷和狂热,他抚摸着楚岚的腻白光滑的脸庞,他的发像柔软的绸缎滑过他指间。他急促的喘·息着,看着那人为他放下一身清骨,笔直的脊梁匍匐在身下取悦着自己。那样的欢愉和刺激,内心蒸腾而起激烈的爱意,仿佛能寸寸烧化他的骨血,他从□□到灵魂都在震颤,恨不能将那人揉碎了融到自己身体里。
梦醒以后却只余了空空荡荡地裕棠大殿,和枕侧肖似楚岚熟睡的人。夜是那样漫长而寂静,连带心也被无边的孤寂湮没,呼吸间都是绝望的痛楚,他富有四海天下,此生却再无法拥那人入怀。他想起最后那日自己凄怆而仓皇的哀求,可那人最终还是带着恬淡的笑意,将他永远拋在了身后。
如果爱情也可以看做一场博弈,那楚岚赢得彻彻底底,他此生再无法爱上任何人了。
暮秋九月,楚岚生辰,梁琊本想在天街设宴叫百官同庆,楚岚却道:“不过生辰罢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不如景明晚上陪我用顿饭。”
梁琊自然无不可,晚上楚岚叫小厨房做了几样梁琊爱吃的菜,桌上搁着一壶酒,梁琊道:“别喝了,伤身体。”
楚岚对他笑了笑:“就一杯。”
梁琊后来想,那日他不该叫楚岚喝那杯酒的,或者从最开始,每一步他都不该走。
他总以为他足够了解楚岚,其实并不是。
楚岚内里那样骄傲干净的一个人,为他去了齐府,又看着他立后,看着他纳妃,在宫里待了整整五年,不知要多深的情意才能隐忍至此。
而他竟自欺欺人的以为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
楚岚给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给他倒,梁琊想伸手去拿,楚岚止了他,道:“珍藏,要留着自己慢慢喝。”
梁琊笑道:“你现下同朕这般小气了。”
梁琊同楚岚说他儿时的趣事,楚岚专注的听着,时不时的咯咯笑一会,眼神平和而恬淡,又带着一点懒洋洋的笑意,梁琊忽然觉得就像两人从前在摄政王府,那时他还未称帝,一切都是那样平静而幸福。
楚岚最后端起了那杯酒:“梁琊,我祝你”
今日是他生辰,他却反过来祝梁琊,如此郑重其事的直呼他名字,梁琊正心下觉得怪异,就见楚岚嘴角有血迹缓缓流下。
他猛得起身接住楚岚,对着外面喊道:“来人,传太医,给朕传太医,把曾阔叫过来。”
他忽得明白过来,楚岚这些日子宁静,平和,甚至同他谈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他是这样喜欢他,他以为是楚岚释怀了,其实自始至终他都错的离谱,楚岚确实是释怀了,却从来都不是他想的那个释怀。
更多的鲜血从楚岚的口中、鼻中涌出,他徒劳的伸手去拭那血迹,楚岚却一直笑着:“梁琊,我是这样喜欢你,可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喜欢下去了。”
梁琊抓住楚岚的手,仓皇的把他抱到床上,他看到楚岚手腕上仍笼着那日在巴达街买的银链,怀里人一身金玉,那银链在腕间显得突兀而格格不入,龟兹商人的生涩的腔调犹在耳边,楚岚却已这样躺在了他的怀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莫大的恐慌和哽咽:“阿岚……你撑一撑好不好……曾阔这就来了……你撑一撑……”
楚岚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那人抱自己抱的这样紧,他能听到那人的溃不成声,他想,其实他真的竭尽全力去争取了。
他记得去齐府那天漫天云霞如裂锦,也记得延英殿三更声声滴水如刀,无数个静坐至天明的月中之夜,亦曾红着眼睛找遍京中六楼去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