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知道。&rdo;乌长庚咂口酒说,&ldo;你忘了你师父是在哪儿供职的了,我在顺天府gān了近三十年,什么人什么事儿,我瞧一眼就能分辨个大概。我只问一句,你想没想过进了侍卫班,以后怎么脱身?&rdo;
定宜傻了眼,她看低了师父,满以为他光知道她想入王府,原来他连她的出身都知道。再说他提的问题,她真还没考虑过。王府大院,进去不易出来更难,她一门心思上长白山,结果把那么要紧的事儿给忘了。
乌长庚扫了她一眼,&ldo;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阅历不够,gān事顾前不顾后‐‐当然了,比起夏至要qiáng点儿。你们俩什么毛病呀?看着挺机灵,一水儿的缺心眼儿。我想大概是我教得不好,怎么尽这样呢……现在也没旁的办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跟着去就去吧,可有一点要记住,不能胡乱认亲,王爷跟前尤其要当心。你想想,你是侍卫了,是他身边的人,结果你有几个遭流放的哥哥,人家什么看法?&rdo;
定宜连哭都忘了,&ldo;师父您知道我是温禄的闺女?&rdo;
乌长庚调过视线看屋顶的椽子,兰花豆嚼得咯嘣响,&ldo;早知道啦,我也常琢磨,你一个女孩儿家,见那么多血不好。如今你要挪地方,我觉得于你有益处。树挪死人挪活嘛,你在我这儿,学一身宰人的手艺,将来派不上用场。毕竟是个姑娘,相夫教子是正道儿,还能一辈子跑法场吗?&rdo;他笑了笑,杯里的酒一口就闷了,&ldo;我乌长庚收你们俩,就好比儿女双全了。往后你升发了,甭惦记我,我好着呢。可要是落魄了,记着大杂院儿里有个师父,多早晚都不嫌你。你回师父跟前来,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rdo;
他这么说,定宜简直像在卤水里泡过了一遍,连心都皱了,嚎啕着说:&ldo;往后我拿您当亲爹,只要我有出息,一定给您置宅子,给您买使唤丫头。&rdo;
&ldo;好啊,&rdo;乌长庚笑道,&ldo;那可没准儿,姑奶奶的出息说不到头,找个好女婿,什么都齐了。&rdo;
定宜破涕为笑,有师父向着她,她就觉得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三青子过来串门的时候看见这幅景象,哟了声问:&ldo;这爷俩演的哪出呀,又哭又笑的。&rdo;
乌长庚像大多数当爹妈的一样,孩子有前途了,就爱显摆显摆,&ldo;我们家小树啊,给王爷相上了,要上贤亲王府做戈什哈了。&rdo;
三青子叼着一片牛rou拍了一下巴掌,&ldo;好事儿,给你师父长脸了。咱们这院儿里要不是扛刀的,要不是扛水火棍2的,还没出过侍卫呢,小树太有出息了!&rdo;
定宜忙谦虚两句,看了看师父说:&ldo;三哥,我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师父。往后托大伙儿多照应着点儿,我得了空就回来看看,忘不了大伙儿的好处。&rdo;
三青子在另一边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碗酒,&ldo;街里街坊的,住一块儿多少年了,有事自然帮衬着。你好好当差,往后做了班头提拔提拔我儿子,我这儿且给您作揖呢。&rdo;
就这么着,她对以前的生活算是有了jiāo代。
出门立在檐下看,傍晚的天边怒云层叠,蜻蜓成群低空飞过,胡同里响起了孩子们荒腔野调的歌声:&ldo;老琉璃3,飞过来……&rdo;
☆、第21章
去七王府正式上职前先去趟醇亲王府,虽然没能跟着十二爷,可一路随行,到了打尖儿住驿站的时候还是能碰上。
距离出发就两天工夫了,定宜浑身透着喜兴。到门上给门房请个好儿,问:&ldo;王爷在没在呀?&rdo;
门房说在呐,&ldo;这两天筹备出远门,忙着呢!&rdo;瞅他一眼,压声打探,&ldo;那天七王爷不是让你上他们家看地窖吗,你去了吗?这会儿在哪儿高就啊?&rdo;
她笑了笑,&ldo;去了,不是看地窖,进侍卫班了。今儿上职,去前先来给王爷请安。王爷上回说爱吃桑果儿,我给预备下了,送来给王爷尝尝鲜。&rdo;
门房嘿了声,&ldo;你小子两头不落空,一手勾着那头,一手还搭着这头。&rdo;一拍腿,&ldo;得,我打发人给你通传……王爷多大人了,还吃桑果儿,听着怎么那么稀罕呢……&rdo;
人大了就不能吃吗?大人其实也馋,不好意思做在面儿上罢了。像这种王府大院,蜜瓜荔枝八成不少,要说桑果儿,必然是没有。就跟山珍海味吃惯了,想换换口味吃腌茄子一样,上不了台面的反倒透着新鲜呢。
进去传话的人很快回来了,招手说:&ldo;王爷让传,跟着进去吧。&rdo;
定宜道过谢,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