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纸易燃,很快就烧起来了。
陈恨用树枝拨了拨,火光之间,瞥见李砚紧紧皱着眉头,大约是正难受。陈恨便拍了拍他的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
“离亭。”李砚隔着衣袖捉住他的手。
陈恨往后扯了扯衣袖,伸出手来,反握住了他的手:“皇爷若是倦了,不妨歇一歇。”
“哪里敢倦?”
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陈恨被他吓了一跳,料定他是心中有事儿,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哄他道:“奴在呢。”
李砚抿着唇看他,神色认真,仿佛是从来没见过陈恨的模样。
他忽然笑了笑,眉眼都舒展开,仿佛雪过天霁。
他拍了拍陈恨的手:“你不是还要去看你娘?下午就要回宫,你总陪着朕,也不曾得闲,你去看看她吧。朕不打扰你与她说体己话,你先去,朕等会儿就去找你。”
陈恨仍是不大放心他:“奴再陪陪皇爷。”
李砚却道:“你去罢。”
“要是累了,就歇一歇。”陈恨言辞恳切,好认真地看着他,最后嘱咐了一句。
“嗯。”
得了李砚一声答复,陈恨才起身,拂了拂衣袍,提起装着祭品的小竹篮子,撑着一把竹伞便走了。
李砚在檐下撑着头看他,险些被风雪迷了眼。
并没有提脚便走,陈恨出了院门,躲在暗处看了他好一会儿。
直到李砚朝他摆了摆手:“你快走吧,小心雪大迷了路。”
陈恨走后,李砚起身,也没有告诉长清公主,他一个人去找了三清观中的行相子道长。
大冬日里,门窗全开,冷风吹进来,将案上茶水都吹冷了。
行相子白发白须,只着一身夏日里穿的竹布衣裳,转眼见李砚进来,起身给他作揖。他的衣袍宽大,被风吹起,端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皇爷。”
李砚在他面前站定,似是随口道了一句:“道长,现下是永嘉二年,正月二十五。”
行相子捋着胡子,笑道:“天子果真可违天道乎?”
陈恨揣着满怀心事去给林姨娘上坟。
林姨娘死时,他正在宫中陪着图遭变故的李砚,全然没想到她也出了事。直到第二日清晨,吴端偷摸着给他递信儿,他才知道,不只宫里,陈府也出了事。
他把林姨娘的尸首从乱葬岗里找出来,又背着她上了三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