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目前执怀疑态度的,除了翟天修,阮柔觉得付轶的可能性更大。
到了月初,正是店铺盘帐的时节,阮柔禀明沈老夫人,这几日时有出门,去各家店里见掌柜。
这天巡完店,时至黄昏,马车进入岚晖坊,华灯初上,一派灯红酒绿。
阮柔坐在车里摇动团扇,手忽地一顿,扇子搭在挺翘鼻尖,掩住半边面,透过车帘,望向路边的男子。
那人刚从一家绸缎庄出来,一身淡蓝袍服较平日看去,颇显两分儒雅周正,手里捏着柄玉骨折扇。
正是付轶。
她这姐夫并非科举出身,早年间捐了个末等小官,一步步从底层开始,凭着踏实肯干、任劳任怨,做到今天长芦盐运司副使的职位。
阮柔从前取笑姐姐嫁了个庄户,付轶不似京中权贵子弟,生得肤色偏黑,衣着朴实无华,话不多,却给人稳重的印象。
今日这身打扮却略显浮夸,付轶出门后向两边各望几眼,随后沿着甜酒河的堤坝,信步往前方的幽深巷口走去。
阮柔杏眼微眯,瞧着他的行迹,怎么都觉着几分鬼祟。
她转眸回望那间绸庄,这时恰好有个女子从内走出,一袭水红百蝶长裙颇为惹眼,头上簪一支攒金珠钗,顶头的珍珠拇指那么大。
这里是岚晖坊,城中有名的销金窟云集于此,多有衣饰招摇的青楼女子出没,而这人的身上,倒并无多少风尘气。
“她不是说自个儿是良家么。”阮柔轻笑,推了推云珠叫她看。
正是那日丰淖园里,有胆跟裴夫人叫板的红衣妇人,莲夫人的女伴。
云珠眼睛瞪大,半晌哦了一声,“前面不就是甜酒胡同。”
甜酒胡同,是京城有名的外室聚集地,说不清为何这种事也要扎堆。
大抵是那些楼里的姑娘,一时傍上金主得以赎身,宁愿就近而居,万一哪日遭男人抛弃,还可回去重操旧业,赖以谋生吧。
而京城的男人,则多以在甜酒胡同置下外宅为荣。
这也是阮柔在此见到付轶,感到惊讶的原因。
那妇人也沿河道往里走,阮柔心头一动,对云珠道,“你跟上去瞧瞧。”
“什么?”云珠惊讶回头,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去跟踪一个外室,脑子飞快转动,“难道老爷他……”
她赶紧东张西望,“哪儿呢?夫人看见老爷了?”
阮柔都被她逗笑了,“刚才是瞧见个熟人,不过不是老爷,是我姐夫。”
“啊!”云珠张大了嘴。
“你跟上去看看,这两人是不是认识,去的是哪间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