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我姓顾名安,是山陵东县人,此番前来是为表对小姐的一片真心。”
我被他的举动所惊,说辞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得。若不是爹娘还在,我此刻定会是一脸恐慌地瞪着顾安。可现在当着爹娘的面,我的表情除了配合顾安之外还是配合顾安。
阿爹面色一喜,但却又迅速敛了神色,板着脸道:“你家中有何人?”
“双亲早逝,只剩顾安孑然一身。”
“不错不错。”
我心想阿爹你再盼着人家举目无亲也无需表现得如此欢喜罢?阿娘很适时地补上一句,“你这孩子真不错,这些年辛苦你了……”
“你想娶我家晚晚?”
“对。”
阿爹双眼微眯,“可知飞花山庄的规矩?”
顾安从善如流,“江湖人都晓得若想娶顾小姐,必须上门为婿。顾安身无家亲,无论在何处也是一样,且能娶得美人归,顾安已是喜不自胜。”
我瞠目结舌。
这顾安还真的是刚刚在马车里的那个顾呆子么?这回简直就像是被苏锦阳附体了。
阿爹沉吟片刻,目光在我和顾安身上不停地打转,最后只见爹娘交耳数语。阿娘言笑晏晏,道:“晚晚,中午娘给你留了盅参汤,如今还温着,”阿娘拉了我的手,“先去偏阁里喝了吧。”
我不爱喝参汤,总觉得味苦。
阿娘如此说,看来是有话想私下里同我说了。我欣然与阿娘去了偏阁里,门一关,阿娘便目光灼灼地问我:“晚晚,你老实同阿娘说,这个叫做顾安的人是打哪儿来的?”
我心中一惊,仍是面不改色地道:“不瞒阿娘,这人是今日离开云来楼后遇上的,我瞧着觉得他比方青郞好便带了回来,没想到他先前竟已是识得我。”
阿娘揪住了我的耳朵。
“晚晚,都是双十的人了,还学着小时候说谎的那一套?嗯?”
我欲哭无泪,真真是不晓得为何每次说谎阿娘都能准确无比地揪出我的小辫子来。明明在阿爹面前,阿娘总是不靠谱。可一到我面前,就精明得跟只黑夜里的老鼠一样。
“又在心里觉得娘像只老鼠是吧?”
“没没没!阿娘英明神武,要像也是像猫呀……不不不,猫哪能体现阿娘的英明神武,阿娘是豹子!是老虎!”我重咳一声,赶紧一五一十地将李婆婆那儿的事同阿娘说了。
语毕,我又拿出卖身契和顾安的户籍文书,“我问过其他人,东华巷里的李婆的确是做这个勾当的。至于顾安,阿娘若是信不过的话,寻人去官府里头问一问,便知这户籍文书是真是假。哎呀,阿娘,女儿这不是为了顺你的意思,你要貌赛潘安的女婿,女儿这不就寻了个赛过潘安赛过方青郞的顾安么?”
见阿娘面色有所松动,我赶紧道:“大户人家里头不是有从小就买个童养媳回去养着的习惯么?阿娘你就当是在女儿孩提时便买回来的童养夫吧,横竖也不吃亏,皮相如此好,生出来的娃耍起飞花拳法定是好看极了。”
只要说服了阿娘,阿爹也不足为惧。阿爹在阿娘面前就是只纸老虎!摆出再威严的面孔,也及不上阿娘轻描淡写的一瞥。
阿娘沉思一会,方是叹道:“也罢,这几日我让人去查查顾安。”
之后阿娘同阿爹又是耳语了一番,我心中有些忐忑。未料过了一会,阿爹喜笑颜开地道:“你娘前些日子请人来算了算,恰好半月后宜嫁娶,婚事便定在那一日吧。贤婿,你觉得如何?”
“但凭岳父做主。”
正在喝茶的我险些就喷了口水出来,这也未免太快了些吧,赶鸭子也不是这个赶法呀。我瞪大眼睛,只道:“爹!”
阿爹横我一眼,“生娃要一年,孩子出生了还得养个三年才能开始学飞花拳法,来来去去就四年了。这里边算的还是你明日就怀上娃了。”
我自知若不是我学不会飞花拳法,阿爹也无需如此着急,遂默不作声。
后来阿娘私下里同我说:“晚晚,你爹从你出生起便一直心心念念着飞花拳法的传人,你也知你爹如今岁数大了,身子也大不如以前。待你生了孩子后,若是不喜欢顾安的话,踹了便是。当然了,你若能和他一辈子和和美美的那就更好了。”
其实说到底都是我不好。
若我当初没跟苏锦阳好的话,想来如今娃都有好几个了。阿爹只得我一个女儿,又不愿收义子,是以便有了飞花山庄的那条规定。而苏锦阳心高气傲,自是不愿当上门女婿了,更不愿自己的孩子跟母姓。
我夹在中间两难,两边周旋了数年才得以解决,阿爹和苏锦阳各退一步,我嫁去苏家,第二个孩子过继给飞花山庄。此事妥当后,我本以为不出半年便会与苏锦阳成亲,未料最后却是出了赵媚这桩事。
想起赵媚,我就一肚子火。当时识人不清,只当她是闺中知己,我夹在阿爹和苏锦阳之间时,赵媚还假惺惺地对我道:“晚晚,苏锦阳不能谅解你的难处便是他的不对,这样的夫君不要也罢。我看苏锦阳不是什么善茬,晚晚你值得更好的男子。”
如今细细想来,兴许当初赵媚对苏锦阳便是有意的,只不过我从未察觉而已。
顾安被留下来了,阿爹说是有些男人之间的话要谈,我给顾安使了个眼色后便同小香离开了厅堂。本来我之前还有些担心顾安这呆子会露馅的,不过现在这担心倒是有些多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