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间仍然挺直脊背站着,胸膛微微起伏,在等裴渠回答。
“今天是值得高兴的日子。”裴渠慢而笃定地说着,双手握住她的肩将她转过来:“我的确是感到愧疚,但今日与你成亲却并不是因为这愧疚。”
南山紧盯住他褐色的眸子,唇角挑起:“那夫君还愣着做什么呢?”
裴渠显是没料到某新妇神情语气会反转得这么快,甚至愣了一愣。南山却是握住了他的小臂,将他推至床榻前,凭借多年练武的经验迅速将其压倒。
小禽兽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罗衫障碍,却被裴新郎扯过被子给蒙住了脑袋。裴新郎道:“天很凉了,且我风寒还没好透,你确定要离我这么近吗?”
“风寒便风寒吧,今天好歹是花烛夜。”小禽兽很爽快地掀开了被子露出脑袋,但她也没有着急动作,只抱住了身体有些凉的裴渠。
裴新郎本以为她要感慨一两句,可结果她问的却是:“夫君你懂得怎么做吗?”
裴新郎面上一热。
某新妇道:“夫君若是害羞便让我来吧。”
“你为何会懂?”
“咦,夫君难道忘了我曾是媒官吗?刚进官媒衙门,姚媒官就给了好些秘册与我看,以便教授新妇如何行周公之礼。”
裴新郎听着直皱眉:“你那时几岁?还没有及笄吧?”
“好像是诶。”
裴新郎忍了一忍,最终没忍下去:“我要托人弹劾官媒衙门。”
“咦,御史台似乎不管官媒衙门哪。”说话间某新妇已是抢占了主动权,裴新郎便只剩下“唔唔唔”、“撞到为夫鼻子了”、“耳朵不要碰”、“你在干什么”云云……
新房内硝烟遍地起时,外面却是一派其乐融融景象,觥筹交错,杯盘狼藉,认识的不认识的邻里纷纷喝得东倒西歪,唯一的老年人观白也是喝多了,完全控制不住地抱着琵琶坐上桌,对月唱歌。
沈凤阁也被观白灌得不甚清醒,偌大庭院中,唯一清醒的大约便只剩下十六娘了。小崽子托下巴看看自我陶醉的观白,又看看新房那边,再看看伏在案桌上小憩的爹,又抬头看一眼天,哀叹一声,默默总结道:看着一本正经的大人们果真都是不靠谱的。
☆、第84章八四大结局(下)
这一年天下太平,秋天来得有些迟。
除了河北藩镇出了一次兵士哗变外,大多数地方藩镇都还比较安稳。而朝中诸人也都浑浑噩噩又混过一年,因为曹台主领导下的御史台显然松松垮垮不着调,竟是与其他官署培养出了良好的感情,构建了开国以来最和谐愉快的官场环境。
不过,上面也正琢磨着要将曹台主给换掉了。
御史台不去抓朝廷毒瘤每天乐呵呵的,将自己当成什么了?当成光禄寺那群口味奇特的跳梁小丑吗?连整天只知道拆房子建房子补房子的将作监都不如!
曹台主感受到了愤怒,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危机。毕竟朝中要再找出个沈凤阁这样的家伙来,简直难于上青天。说到底谁做官愿意得罪别人哪?也只有沈凤阁那样没有退路可言的家伙才会将御史台整肃成那个模样。
不过听说沈凤阁那厮眼下在淮南藩府吃得好住得好,过得分外滋润也。念至此,曹台主还是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微妙嫉妒。
因为这嫉妒,他莫名其妙和徐妙文在光宅寺吵了一架。因他明明是说沈凤阁,却越扯越远,将裴渠等一众人都扯进去嘀咕了,且还几番造谣,说得很是难听。同样在光宅寺等候常参开始的徐妙文听见了,一时间火大,便与之争执起来。
要不是常参即将开始,恐怕这争吵不知何时才能完。被光宅寺卿劝完架,一紫袍一绯服两人各自拍拍衣裳抹抹口水,互不理睬地往丹凤门去。
裴渠等人离开长安后这一年,徐妙文觉得分外寂寞,便又过上了日夜颠倒、不分家与公房的生活。徐家长辈纷纷抱怨着“先帝一走,配婚令也跟着失效了,官媒衙门竟然一点也不积极了,我家郎君何时才能娶新妇唷”,一边又另找媒婆四处说亲恨不得第二天就迎进个新夫人。
徐妙文实在烦透了,每逢旬假便要被一群长辈催促着去应付各路媒婆,想睡懒觉补补眠都不行。他这日趁天还没亮,凭借鱼袋特权悄悄溜出了万年县,大摇大摆往终南山去。
他打算去喝些好茶,再静一静,没料半途却碰上云冠子。云冠子道“稀客稀客”,便要请他往观里坐坐。徐妙文心想真好去见识见识,便跟着云冠子往道观去。路上云冠子问了一些裴渠的事,徐妙文说:“那厮前阵子似乎携徒儿去番邦了。”又浅薄地哼了一声:“番邦穷兮兮,有甚么好玩的!”
云冠子抚须道:“该回来了罢?”
“是啊,他得回来给上远送解药才是,听说上远不大行了。”徐妙文如实说。上远病重已有一月有余,她如今身子竟然都比不过她那弟弟,也真是世事难料。
云冠子“喔喔”应了几声,随即停下步子。徐妙文问:“咦,道长这是?”
“前面不远处便是涟君的墓地,我今日便是过来祭扫的。”
“啊,难怪。”徐妙文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道童,想必手中那篮子里装得便是祭祀用品罢?看来云冠子对同门裴涟君还很是在意的嘛,也不知裴渠那小子记不记得他生母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