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池秋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可他在陆鸣的安抚下,依然没有放松自己的力气。
陆鸣的声音随之响起,是恍如水中月的低沉:“你这样会压着伤口,池秋,抬起头来。”
池秋没有照做,他执拗地紧抓着自己身上单薄的布料,指节发白,拼劲全力地困住了自己。
陆鸣掐了下自己的手,痛楚能够让他更切身地体会到池秋的无助。陆鸣抱着池秋,多么希望池秋可以依赖自己。哭一场也好,闹一场也好,总比这样闷声地伤害自身要来得好。
但当他抱着池秋时,他发现池秋就是在哭。没有声音的哭泣,如同碎了一地的细石子,不起眼却磨得人浑身疼。
而隐忍的身躯里藏着数不尽的委屈,密密麻麻地堆积,积攒的伤心快要破土而出。
只是池秋不知道有谁可以接纳自己的痛苦。他是一根被绷紧的弦,不需要利器切割,不需要拨动,自己便能断裂在某一个时刻。
他备受煎熬。
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倒霉?
是不是因为大家都不希望他复明,所以每次他决定“复明”的时候,就会被现实绊住。
15岁时,家中的矛盾迫使他放弃做一个健全的人;24岁时,池夏的私奔导致他不得不继续隐瞒;25岁了,他以为一切都在往正确的方向走时,林宇明突如其来的殴打令他再一次失去了光明。
呜咽声是绞刑的绳,它快要把池秋绞死了。
他全身都紧绷着,破碎的感情是玻璃渣。亲情也好,爱情也好,全部刺得他鲜血淋漓。
他在低谷中徘徊,不愿意抬起头。
夜幕降临,窗外明月高挂,随后不知不觉地聚集起了一层乌云。
借着微弱的月光,陆鸣与池秋一直僵持在原地。
护士来过两次,都无奈折返。其间,她轻声询问陆鸣是否需要帮忙,每次都被陆鸣拒绝。
陆鸣陪着池秋坐在地上,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了池秋的肩膀上。他轻拍着池秋的背,说着许多好听的话,不厌其烦地说。
如果黑夜太久,语言的温度会堪比月亮。
池秋固守在自己的孤城里,手指冰凉。陆鸣握住他的手,细细地搓揉:“明天我们先做个检查,然后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安心静养,估计过阵子就会好。”
池秋无动于衷,似乎对自己的眼睛并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有时候瞎了就是瞎了,几天好不了,几年也好不了。上天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是他自己的优柔寡断,一忍再忍,彻底断送了自己的人生。
见池秋无动于衷,陆鸣沉思了会儿。
他本来是想等明天检查过后,再和池秋说的,但眼下,他提前把医生的猜测说出了口:“池秋,医生说你这个情况,短暂性失明的可能性很大。我查过资料了,确实有很多人会在意外事故后,出现这种情况,但都是短暂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