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像是喘息,粗重,浑浊,以极慢的速靠近。纷乱的脚步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雪灵环抱着我的双手早已握住武器,日番谷手中长剑已然出鞘。有什么东西在木屋外行走,听这样的脚步声,像是人类。而且是,很多喝醉了酒的人在同时跌跌撞撞地行走。这样的脚步声之前我们听到过,在城市废墟的商业街里,那群堵住了入口的丧尸。
外面的东西开始有节奏地撞门,我看看雪灵又看看日番谷‐‐得尽快从这个封闭的房间逃出去才行。这狭小的空间只允许放一张床加一张书桌,一旦门被攻破无法逃走的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雪灵指了指房顶,日番谷点头,随即挥剑在房顶上切出一个洞来。
站在房顶上看下面那群丧尸,他们穿着我熟悉的衣服,尽管已经乌青,每张脸我仍然可以辨认出。在丧尸群中,我分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和众多丧尸一样乌青的脸,白色的衣服沾上了血和泥在黑夜中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发上那原本银色的发卡也已经染上血迹。
&ldo;丧尸,确认是血液传播的吗。&rdo;我的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日番谷摇头道:&ldo;并不是。丧尸的行动与影视中无异,但它们的产生和病毒几乎没有关系。紫色的雾之中包含着某种未知的能量,被这能量杀死的人类就会变成丧尸,活跃在紫雾消退之后的土地。就算被丧尸咬伤抓伤也是不会感染的,所以只管放心好了。那个是你的朋友吗,头上戴着的发卡是明显的工业制品。如果你不忍心,我们就放过她好了,单独丧尸的战斗能力并不比一只田园犬强的,丢下一只也没有大碍。&rdo;
我沉默着看她们展开对丧尸的反攻,枪声和刀刃划过血肉的声音不断交错着,两天前还和我们一起生活的居民一个接一个倒下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没有生化武器还是带来了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发生在这样与世隔绝的村落,这样原本可以在灾难之中幸存下去的村落。我想做点什么,双手却已经颤抖得拿不稳手弩。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上一秒钟还是人类,下一秒钟就成为了嗜血的怪物。
五十个丧尸,五十个原人类。这些亡者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浓重到近乎于黑色的血覆盖了地面。我看着那个似乎是被吓傻了的小小的身影,雪灵和日番谷各自站在她的一边,手枪和刀刃都对准了她。女孩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竟朝后艰难退出,发出近乎于幼猫的哀鸣。
&ldo;还有意识啊。是不是要放过她。&rdo;日番谷把一个被砍下来的脑袋劈开,恶作剧地踢了一个脑袋给雪灵,雪灵毫不犹豫把那个瞪大眼睛的脑袋踢飞:&ldo;谁知道她是不是会吸引某种东西过来,要是紫色的雾被她引来了我们可没办法应付比大象还要大一号的猛兽。&rdo;
&ldo;也就是说还是要砍了是吗。毕竟是你妹妹的朋友,交给我吧。&rdo;日番谷提剑向最后的丧尸缓步走去,那丧尸竟转身向森林中逃去。
我再也忍不住从房顶上爬下:&ldo;雪姐姐!够了,她还有意识!就不能放过她吗。&rdo;
&ldo;无所谓了。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就算这丧尸女孩招来了什么东西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了。&rdo;日番谷快步上前揪住女孩的后领把它她到这边,女孩在雪灵的枪口下蜷缩成一团。
&ldo;小云,还记得我吗。&rdo;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这是怎样的眼睛,原本充满生气的眼睛此时完全被黑色所覆盖,比最深邃的夜晚更加漆黑。听到我的声音,她脸上出现一个僵硬的或许可以称之为迷惑的表情,日番谷见状叹了口气,缓缓收剑。
女孩直愣愣看着我,轻轻抽了抽鼻子,像是要哭。但是,已经死亡的躯体,泪腺也随之坏死,是不可能做出流泪的动作的。我轻轻抚过她的头顶,沾上了血的冰冷的发在山地的黑夜中带有刺鼻的味道。小云,我希望你可以战胜这种来自异世的诅咒,只是看来这样的希望也终究是希望。
你的恐慌和退却都不是假的,坏死的肌肉也不能掩盖掉你被雪灵和日番谷吓到的事实。可是,只是被吓到并不能说明你保有人类的意识,对无法战胜的强敌心生恐惧这是动物的本能而不是人类特有的思维能力。面对可以轻易将你抹除的雪灵和日番谷你恐慌并想要撤退,而对着没有战斗力的我时你眼底又流露出那种猎食动物的贪婪。
说起来,只是保留了一点人类作为生物的本能罢了。
对不起。
举起手弩对准她的额头,迟疑了几秒钟就没有勾下扳机。就算只是动物的本能也好,让她这么存在下去吧。
雪灵见我这样只是抱了抱我,拎起女孩的后领走到百米之外的森林把她放下,女孩呆立在原地看我们离开,如一尊被黑色洪流淹没的塑像。
对不起。
&ldo;不要沮丧了,保留了一点动物的本能总比什么都没有留下好得多不是吗。&rdo;雪灵搂过我的腰让我靠在她怀中,刚经战斗的她似乎是累了,声音带着些平时没有的倦意。&ldo;这不是你的错,小雨。你已经尽力了,我们没有办法救她。毁灭纪到来后已经发生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我只想我们可以好好的就好了。&rdo;
我看着在黑暗中渐渐消失的村庄,眼泪突然就流下来。
&ldo;这是战争。不是人类之间,是未知的存在与人类的幸存者的战争。姐姐,我们开始寻找其他的幸存者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