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汀垂下眸子认真思考着。
朱时仲贪婪的打量着晏汀全身上下:“明日我再去尚书大人那里问问罢,看看瑾王殿下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晏汀自然是感激不尽了,又说了好些感谢的话才不甘离去,只不过第二日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朱时仲从刑部回来脸色铁青,听朱时仲身边的侍从说,他今日被瑾王殿下拉着练习射箭去了,后来被吓得尿了裤子,在一众刑部官员面前丢了脸,哪里还能有好脸色给人看。
朱时仲也没跟她说两句话就以累了为由拒绝见客,晏汀便知道朱时仲不愿意再为此事奔波了。
而朱父那边呢?朱时叔在朱家原本就不怎么受待见,毕竟朱家有三位儿子,论出息他不及朱时伯朱时仲,论其他各个方面他都是被人吊打的局面,眼下得罪的人又是燕国最难搞的瑾王殿下,朱家人自然是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更何况眼下朱父年纪大了,马上就要从太医署下岗,事情多着呢,很多事情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朱夫人却只怪晏汀是个扫把星,把朱时叔入狱的事一股脑往她身上推。后来晏汀求了朱时仲,让他带自己进刑部见朱时叔一面,朱时仲虽然为难却也答应了,但只给她争取到了半柱香的时间。
朱时叔入狱数天,整个人消瘦不少,披头垢面的靠墙打鼾,见她带东西来探望,四肢并用的爬过来求助:“汀儿,你可一定要救我出去啊,这牢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呆。”
先不论晏汀与朱时叔有没有这夫妻间的情意,但她心里头清楚,在这洛阳城,如果没有朱时叔护着她,她在朱家当寡妇必然是要受委屈的,所以论公论私她都得救他出来。
晏汀打开屉子往外拿吃食:“是母亲吩咐厨房做的,都是一些你爱吃的吃食。放心吧,我既已嫁与你,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将你从这牢里捞出去。我去求尚书大人,去大理寺求人,就算是给瑾王殿下磕头,也要救你出去。”
朱时叔那双枯瘦的手抓铁栏杆,几乎就要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了,他端起饭菜一边扒拉一边哽咽着说:“汀儿,待我出去,我一定对你好,也就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了,我朱时叔这辈子,绝对一心一意待你,否则天打雷劈。”
晏汀低头挤唇一笑:“何必说这些晦气话。”
他塞得两腮鼓鼓,眼泪止都止不住。晏汀从怀里拿出手绢上手轻柔帮他拭去泪滴。
此情此情羡煞旁人。
不远处正盯着这边动静的男人轻嗤一声勾动唇角。
刑部侍郎卑微的跟在身后问:“殿下,接下来属下应该怎么办?”
男人拿着金扇在刑部侍郎的官帽上铛铛铛的敲了三下。
他慢悠悠的留下一个字——等。
第4章瑾王
这些日子晏汀为了朱时叔的事情到处奔波,先是求见了刑部尚书,后又去大理寺卿求情开恩,就连御史台大夫与丞相都想到过,但二人都没有见她。求了这么多人依旧无果,她想再去见一见朱时叔,就连这么个小小的请求尚书大人都不肯应允。
尚书大人苍髯如戟,面露一脸的为难,他撸着胡须,眼珠转动:“谋害瑾王殿下可是大罪,若非瑾王殿下醒了,那可不是收押天牢那么简单的事了,株连九族都不为过,至于朱时叔到底怎么发落,那……那还得看瑾王殿下那边的意思。”
话毕他往满是愁容的小脸上瞥了一眼。
晏汀只是幼时见过瑾王殿下一面,那一面也在她短短数十年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具体是什么事情了她大致已经忘了,唯一记得的便是她哭着要去找朱时叔然后被瑾王拦下,当时她才八岁,对方也只是高了她一个脑袋。
瑾王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得陛下宠爱做事情荒唐至极,他当时掐着哭红了的小脸威胁道:“你再哭孤给你扔池子里喂鱼去!”
而晏汀打小就乖,怪能审时度势的,虽然不晓得瑾王是个什么东东,但也快速的收住了哭势,一副楚楚可怜又任人宰割的模样盯着他,藕臂从浅粉色的衣袖里垂落,握着松散的小粉拳,可怜又不肯屈服的小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瑾王殿下嘲够了,便蹲下来问她:“朱时叔是你什么人?”
因为她方才一直在叫朱时叔的名字。
晏汀眨巴着泪汪汪的狐狸眼,含着口水老实巴交的回:“他是我未来的夫君。”
一听男孩噗嗤一声乐了,甚至还喷了小女孩一脸的口水,不过明朗的笑意让人一瞬间忘记他的顽劣,晏汀呆呆的盯着他伸手擦脸,随后就听得他用最顽劣的话说:“信不信孤让你现在就守寡?”
当时晏汀不懂守寡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少年郎。
瑾王见她这幅不谙世事的模样捉弄人的兴致更高了:“孤最喜玩弄小寡妇了。”
这些都只是幼时的零散片段,至于瑾王殿下如今是个什么人,晏汀就不得而知了,可经朱时叔一事后,她对此人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瑾王名邵准,字以安,年二一,当今德裕贵妃娘娘的第三个孩子,当年晏父救下的胎儿便是他了,德裕贵妃一入后宫便独得陛下恩宠,且多年兴盛未衰,这也导致皇帝爱屋及乌,对邵准从小就溺爱到了骨子里。
这些年瑾王在洛阳做的荒唐事都够写下一本书的了,他不涉朝政与党政,一心游戏人间,渐渐就成了无人敢惹的混世魔王,朝中大臣唯恐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