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二姐姐请安。”许樱施了半礼。
“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客气。”许楠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包礼物,“也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回来时又匆忙,只匆匆带了几套京里墨香斋出的文房四宝给姐妹们赏玩。”
“让姐姐费心了。”
许桔这些年还是瞧着许樱不顺眼,只不过年龄渐长知道掩饰了,只是撇了撇嘴做不屑状,没有说什么酸话。
许樱只做不见,只和许榴说话,“还未曾恭喜三姐姐呢。”
“同喜同喜。”两人说得都淡淡,许榴就算是心愿得偿,也失了曾祖母,不敢喜色外露,许樱则是认了命状。
“你们说得是什么喜事?”许楠笑问。
“三姐姐和四姐姐也都订亲了,三姐姐订给了董家表哥,四姐姐订给了杨家长男。”许桔嘴快地说道。
许楠一愣,“杨家长男?可是叫杨国良的?”
“二姐姐,你认得他?”
许楠摇了摇头,“不……不认得……只是见过他写的诗,因他也是同乡,偏也是叫国什么的,因而才记得。”
“二妹妹果然糊涂,杨家长男也是咱们表哥,怎么连自家的亲戚都不认得了。”许梅笑道。
“哦,二婶也是姓杨的。”许楠眼睛里的生机灭了一半有余,“说起来我还未曾拜见过二婶呢。”
“等下用晚膳的时候就见到了。”许樱笑道,她本是看惯了人脸色的,许楠这样的小女孩的神色她自是一看一个准,难不成许楠与表哥有过什么曲折?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唐氏依旧说自己头疼没出现,自从老太太没了她就称了病,人人都知道她是气的,可人人也都不揭穿,偏还要杨氏和董氏在她身边伺候着,如今梅氏回来了,也是在她跟前问了半天病情,才得已回屋歇着。
杨氏和董氏传话过来不过来吃饭了,在唐氏屋里伺候顺便喝些粥也就罢了,因是居丧之家,就算是过来吃饭,也无非是素粥小菜,全无油水。
梅氏怀着孕,更无什么胃口,随口吃了两口就说难受回去歇着了,闻氏瞧着她这模样也直皱眉头,“太太,要不要请大夫来给老六家的看看,她这样我瞧着不好。”她在婆婆跟前小声说道。
孟氏摇了摇头,“咱们跟二房隔着房呢,老六家的不是小孩子了,真要不好自己会找大夫。”现在许家众人虽还住在一处,但早已经有了默契,老太太风光大葬了兄弟三个就分家,孟氏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二婶太没成算,这个时候生得什么病。”
“唉。”闻氏叹了口气,自己的婆婆虽不是十全十美,跟二婶比起来简直是相差天地。
武氏刚从外地回来,虽然听见她们婆媳小声在说些什么了,也不好插言,她也觉得梅氏这一胎怀相不好,暗自打算等下伺候婆婆吃过了饭,再去劝劝梅氏。
江氏则在暗自的瞧着两个从京里回来的妯娌身上的衣裳服饰,觉得虽都是一样的素服,却是样子也好看,料子也好,暗自感叹自己无福,汪氏则在琢磨着等会儿回屋里开小灶的事,张氏还是如往常般不说话装哑巴。
就在她们肚皮里满是自己的小九九时,春娟忽然跑了进来,“快来人啊!!六奶奶见红了!”
许是路上折腾得狠了,就算是因唐氏病了,家里供奉着大夫,梅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救回来,哭喊挣扎了半夜,流下了一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如今家里又有丧事,因怕被冲到,只得草草的把胎儿一把火烧了,梅氏也被挪到了外面的家庙里将养,杨氏自告奋勇的去伺候她小月,不知怎地这桩事又被许国定算到了唐氏头上,一对老夫妻又打了起来,儿子们劝了半夜才劝好。
许家一时间鸡飞狗跳的,不知道让外人看了多少笑话,许樱瞧着那些个面上劝着许国定,暗地里起哄驾秧子的老姨娘,小心伺候着六婶,表情暖昧的春娟,她是素来会看人阴司手段的,顿时觉得春娟怕是不简单。
杨氏本来草草收拾了东西就要去家庙伺候梅氏,谁知许樱把她拉到了一边:“娘,你千万要小心春娟。”
“什么?”杨氏觉得春娟对梅氏忠心得很,虽说如今已经做了通房了也无怨无悔的,许樱干嘛这么说。
“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六婶刚小产了,正是最紧关结要的时候,万一春娟包藏了祸心……六婶对咱们可是有恩的……”
杨氏虽不信,也点了点头,“听你的就是了。”许樱又看了一眼百合,百合点了点头,这些年若无她提醒,许樱再聪明也不能整日盯着杨氏,不知道杨氏要吃多少亏。
☆、56是非曲直
杨老太太风光发了丧,不光是县令,连知府大人都过府亲自吊唁,许昭通、许昭业两兄弟违了祖母的遗命丁忧的事圣上已经知道了,特意发了旌表表彰两兄弟“纯孝”,诰赠老太太为三品淑人,以淑人的礼仪下了葬,一路上山东各大望族、当地豪坤都搭了灵棚路祭,打头的队伍已经到了墓地,最后的队伍还没出门,可谓风光大葬。
许樱披麻戴孝坐在车里,上一世老太太没得诰赠,葬仪却也风光无限,两百和尚、两百道士整整做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水陆道场,折腾得上上下下人困马乏,最久的一次三天没有人给她送饭,好不容易有人来送了饭,却是冰凉冰凉的,泛着怪味儿……
那个时候她心里恨许家,恨自己身为女儿身,恨自己不能胁生双翼飞离许家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如今呢?重活一回,活得比上一次好了,她就把什么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