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跟在房妈妈身后进了灶房后,房妈妈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她做什么重活,先倒出汤药让江月喝着,再把周大夫开给那少年的汤药煎上,最后只拿出一颗刚在村里买的大白菜,让江月负责淘洗,后又觉得灶房的门窗漏风严重,光靠灶膛里那点火不够取暖,又喊宝画把那个大炭盆搬过来。
江月听话的在小板凳上乖乖做好,先闻了闻汤药,辨认出周大夫开的汤药确实对症,而后便一饮而尽。
后头她刚卷好袖子,准备开始干活,却看忙完好一通的房妈妈从水缸里打了水过来倒进盆里,又试了试水温觉得发凉,再从灶上提起热水,给江月兑了一盆子温水过来。
江月怪不好意思的,她这哪里是帮忙?给房妈妈添乱还差不多。不然这么一会儿工夫,足够手脚利落的房妈妈洗完十来颗这样的大白菜了。
不过她执意跟来自然是有原因的,此时她便一边洗菜一边问道:“刚妈妈回来时神色凝重,可是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房妈妈没想到她能观察这么细微,但自家姑娘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又得了传闻中的医仙的传承,起了些变化倒也正常。
短暂的惊讶过后,房妈妈犹豫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和许氏一样,只把江月当小孩子看。要搁从前,许多事都是不会和江月说的。
但如今境况到底不同,许氏又刚被确认怀有身孕,这人口简单的家里,还真的只有江月可以拿主意了。
所以犹豫半晌后,房妈妈还是在江月询问的目光下,说明了来龙去脉。
原是房妈妈从城中回村,便察觉到村口聚在一起说话的妇人有意无意地瞧她,而等她回望过去,那些妇人则会飞快的避开视线。
房妈妈留了心眼,假装走过,实则是兜了个小圈子,绕到了她们几人身后的大树下。
那几个妇人说的果然是江家的事儿。
细听之下,原是秦氏从江家离开后,遇到了相熟的人寒暄,抖落出了两家将要退亲的事儿。
退亲在哪里都不算是一件小事,尤其江、宋两家在村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跟冷水注入了热油锅一般,立刻引得议论纷纷。
也难怪房妈妈方才听宝画提了一嘴秦氏来过的事儿,却没问秦氏突然上门所为何事,原是在外头已经听说了。
“算那老贼虫运道好,瞅准老奴不在家的时候空档来,下回让老奴遇上,非教她好看不可!”
房妈妈的性子可比许氏厉害多了,说到此处已经咬牙切齿怒骂起来,若不是顾及到江月在,怕是更还有一箩筐难听的话要骂出来。
江月却不恼,眼下她固然是打定主意要退亲的,但看许氏的态度,还是不大赞同,觉得退了这家,后头也寻不到更好的,不过是心疼女儿尚在病中,这才没再跟她争论下去。说不定此时且还想着如何描补呢。
而秦氏这做法,无疑是堵死了后路,让两家退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是以她神色淡淡地道:“妈妈不必恼,即便是那秦氏不到处宣扬,这亲事也本就要退。只是当时秦氏说得等宋玉书从县学里回来,我想着退亲这种事也确实须得本人到场,这才让她走了,不然那会子已经让她签下退婚书。”
“那姑娘往后……”
“我已经答应了母亲一个月之内寻到新的赘婿。妈妈且往后瞧便是。”
房妈妈并不像许氏那般悲观,在她眼里,自家姑娘那是人如其名——高悬于天边的一轮明月,配与宋玉书,都是他宋家祖上显灵,祖坟冒青烟了。哪里需要自家姑娘委屈自己,屈就他人?
此时听了江月这话,房妈妈并没劝她大事化小,而是立刻道:“姑娘说的是,那等腌臜人家,不结亲就不结了。等退了这桩,老奴便去寻媒婆,给姑娘找个更好的,气死秦氏那个老贼虫!”
往后的事儿江月倒是不急,左右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接着道:“我寻妈妈说话,除了看您面色不善,其实还为了一桩事。便是当时我父亲送往江家的聘礼……”
原身只知道江父当初给宋家下聘,光是现银就给出了一百五十两。
但江父那样宝贝原身,肯定不会只给银钱,另外还送了许多吃穿用度和宋玉书读书科考方面的东西。
既要退亲,那肯定得退的干干净净,就算是送出去的一支笔,一刀纸,也得全须全尾的要回来!
房妈妈立刻会意道:“老爷做事素来有章法,事关小姐的亲事,自然是登记了礼单的。不过前头老爷伤重,又有人来闹过,还遣散了那么些下人,弄的家中乌烟瘴气……咱们离京匆忙,只收拾到姑娘的婚书,并未见礼单,实在是没想到宋家好歹也算耕读人家,这般翻脸无情,不然当时说什么都得再仔细找找……但姑娘也别着急,您和那宋秀才的亲事,是大老爷从中撮合,老奴曾听老爷提过,说过去往宋家送东西,都是经由大老爷转交,是以礼单在大老爷那儿也有备份。”
房妈妈口中的大老爷,当然也就是原身的大伯、江父的兄长了。
江月听罢微微颔首,原身临去之前,还在为惹得堂姐江灵曦受伤而自责不已,加上如今多了去取礼单一事,她也确实该去江家大房走一遭了。
第八章
说着话,江月洗完了一颗大白菜,而房妈妈则已经炒好了一盘子香覃炒鸡蛋,还用大骨头吊好了汤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