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罢门外就传来了宫人们请安声,静娴抬头便看见了一身素绸衣的念语正迈着门槛,面容一如既往的淡然清寡。
静娴也不起身,就在原地带了微笑开口道:“真是少见,这时候你竟出了门,我刚听他们说了还不相信呢。”
念语略点了点头,行到了静娴身边坐了下来,说得很是简洁:“我去了念绮那。”
静娴一愣,仔细看了看念语的表情,倒是和寻常没什么区别,顿了顿方小心问道:“你,去的?”
这话有些莫名,念语却是当即便明白了静娴的意思,摇头说道:“不,是念绮先与我传信,说想见我一面。”
静娴点了点头:“这样,念绮现在怎样了?”
“倒是一日间便懂事了许多。”念语苦笑着:“不,简直是太懂事了。”
静娴像是有些了然略的挑了挑眉,没再开口,听得念语接着说道:“她说以往不懂事,生疏了我们的姐妹情,这时终于明白了家人才是最可贵的,若日后能够,希望能常叙叙姐妹之情。”
念语说着摇了摇头,眉头紧蹙:“我现在看不懂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你可是想帮她?”静娴正色。
念语一顿,看向静娴,沉默了一阵终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姨娘为了我,是被她们逼死的,我还记得。”
闻言静娴放了心,见念语这时面色悲沉,安慰的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心,边转了话题:“皇上刚下了圣旨,下月要去合德避暑,你可想去?”
“怎忽的要去合德?”
“圣上想去便去了,又哪里要什么理由。不是有句话说圣心难测么。”静娴低头说道,接着却抬头向了念语,神色有些郑重:“只是方才朝堂之上,不少臣子劝谏,都未能拦得下,到时却恐会有旁的事,若我说,念语你不如还在宫内住着稳妥些。”
念语似乎不甚明了的点了点头:“去行宫带的后妃,自都是受宠的,你便是不与我说,皇上应也不会记得我这贺家的贵人。”
“嗯,只是以防万一。”静娴微笑着:“若万一皇上要带你去,你可记得定要找个由头推辞了。”
念语凝目瞧了静娴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忽的慢慢说道:“静娴,这一年来我瞧着,你似乎不止是想成为枝头红花。”
静娴闻言一怔,有些讪讪的说着:“怎会这么想?”
念语也没有拐弯抹角,径直说道:“你并未特意争宠,若你上有心,皇上对你的宠爱绝不只是如此,再者,你关注前朝简直比后宫都要多,若只是想做枝头牡丹,似乎不用如此。”
静娴闻言停顿一瞬,忽的释然般笑了起来,声音轻缓,眸光明亮:“枝头之花便是长得再高也不过是供人玩赏之物,既是如此,为何不做那赏花之人?”
☆、65晋江原创首发
“赏花之人?”念语闻言一愣,像是还没理解这话,面带疑惑的重复道。
静娴点点头,面色认真:“我记得你曾说过,淡然与不在意只是因无可奈何,所以说若是可能,你也并不想这般在后宫庸庸碌碌,古井无波的过这一辈子,可对?”
念语沉默片刻,慢慢点了点头,却又带着苦笑:“是,可都已进宫,又有什么若是可能。”
“若是真的可以呢?”静娴追问着,面带肯定。
“这世间可从未听说宫妃还能二嫁的。”念语也皱眉看着静娴,顿了顿,面颊竟忽的泛出了一抹微红,低头说道:“何况世间也再无第二个落拓公子,若不能两心相印,宫外宫内又有何区别?”
静娴不想得念语竟想到了这儿,一时倒起了些无奈,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实话在她心里倒一直觉得那落拓公子虽对一妓子算是有情,但为一女子生生逼死了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寡母,即便并非本意,这样的行为也着实另人不齿。
但对着从小便对落拓公子崇敬仰慕,几近痴迷的念语,静娴很明智的没有说出自己的心声,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调笑了一句:“我知在你心里那落拓公子便是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旁人再比不上的!”
这调笑倒是让念语娇羞的低头不语,接着有些尴尬的岔开了话题,好在因提起了落拓公子,念语倒像是忘记了刚才的“赏花人”一说,静娴也就不在提起,毕竟她要做的是这般亘古未有之事,成与不成还不一定,倒也不用这会先说出来。
因为方才福全传话赵尚衍午后会来寻,静娴也就并未带的太久,又和念语闲话几句便起身回了未央宫,在收拾好装扮等着赵尚衍过来的这段时候里,静娴倒是在心里琢磨起了往后这一段日子要表现的态度,毕竟若想真的骗过了贺国公,皇上这段时间这放松之下贪图淫逸的样子怎么也要做足,起码要让贺国公不能肯定,半信半疑。
那么面对这样的皇帝,自己该怎么样才最好呢?做个贤妃日日劝谏,还是接着不谙世事,毫不知情?不,说得太多会让赵尚衍想到像是卫贺两妃,太单纯毫不在意也不甚妥,这赌实在要好好斟酌斟酌,这么想着静娴面上却忽的露了抹笑意,忽的觉着自个也真算是步步小心,处心积虑。
便是这时赵尚衍的依仗也进了宫门,静娴理理思绪,带着欢喜温婉的面容站起身迎出了宫门,刚还在朝堂之上发了些天子之威的赵尚衍这时面色倒很是温和,与迎出来的静娴静娴一并进了内殿,带着笑问着:“魏九应已和你说了,下月要去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