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自己可是做足了准备,常清河便将他设眼线安插在扬州丰齐身侧的事和盘托出,又说了自己奏请朝廷出使,安排了使节团,又乔装混在队伍里的经过一一说了,还禀明此番带了一千多精锐出关。说完他见梁冠璟面有愧色,一副自叹不如的样子,赶紧挖苦起来,“哎哟……哎哟……就不知道仲瑾兄在这里所为何事啊?这堂堂一国皇后,擅自出关在北境流窜,万一被俘,那就尴尬了……”
梁冠璟皮笑肉不笑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既然常大人是奉旨出使,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
“这么说你也是奉旨出使?”常清河脸上也是堆满了笑。
梁冠璟在他脚上踢了一记,常清河憋着笑,“好好好,一起一起!”
两支队伍就此合并。
将皇后娘娘迎入马车,常清河也钻入车内禀报了此行的一些细节,他呈上圣旨和通关文书给梁冠璟一一过目。为了拍马屁,连李明堂手里那个炭火烧的小铜炉也一并夺了过来,借花献佛似的奉上,“暖个手,还请仲瑾兄笑纳。”
梁冠璟接了,念他还算上道,“常大人可真有本事。”
“谬赞,谬赞!”
“你抽调这么多兵力冒充使节团,跟在后头私自出关,要是触发战事,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梁冠璟恫吓他。
常清河越想越好笑,千里迢迢的漠北之外,有自己牵挂的人,而梁冠璟这样不顾一切地跑出来,常清河记得她刚刚生完皇子没多久,那时候在雁门关也是拐了皇帝的宠妃一起跑出来的。那个与梁玄琛一起被俘的苏氏,对她竟然如此重要吗?
重要过皇后娘娘的名头,重要过自己的生死安危。
常清河一想到她是梁玄琛的妹妹,想到两个人一起千里迢迢去救心上人,便生出无限暖意,心中欢喜之下,连说话的调调都变了,“我也想过跟仲瑾兄那样孤身涉险,深入大漠,若是被俘,宁死不屈,可是我没有仲瑾兄的胆色和气魄……”
“行了行了,你唱戏呢?”梁冠璟忍住抽他巴掌的冲动。
略过无数马屁,常清河与梁冠璟一起分析了北地的现况,如今蒙古那边也是挺复杂的,几个大汗轮着坐庄,那日松是苏赫巴鲁的小舅子,而梁玄琛正在撺掇那日松反了苏赫巴鲁,常清河调这支精锐过去就是帮着除掉苏赫巴鲁,扶那日松上台。
梁冠璟道:“苏赫巴鲁一介武夫成不了什么气候,你们杀了他扶那日松上台,那小子我没记错的话是黄金家族的后人,他的野心和才智可大了去,扶他上台他日后患无穷,这就是国舅爷跟你商定的妙计?”
常清河道:“目下最关键的便是救国舅爷脱难,当然……还有你家苏夫人。”
第69章归乡
南来的使节团抵达远安镇的消息惊动了四野,苏赫巴鲁亲自出帐相迎,又把梁玄琛和夫人们叫出来与使节见面,好让使节带信回去,拿钱拿物来赎人。梁玄琛与李明堂照了面,他仔细听了随行亲卫的脚步声,发现里面并没有常清河。
大家寒暄一番,装作不认识地互拉了一会儿家常,没一会儿梁玄琛的假夫人苏氏一口吴侬软语与李明堂认起亲来,两个人很快进了内帐聊起来,苏氏之女不过一岁多,刚刚能走路,正是牙牙学语之时,拉着苏赫巴鲁派来监视的武士不放,那孔武有力的中年汉子一见这嫩生生的小肉团子,一时也不好翻脸了。又料想一个女人,一个瞎子,跟南来的使节再聊,也聊不出什么花样来。
“你们带了多少人马过来?”梁玄琛开门见山地问。
李明堂道:“常大人带的兵够我们搞一次突袭了,只是主力还埋伏在远安以南几十里地外,若是暴露了,就可能前功尽弃。”
梁玄琛道:“他来了?那他人呢?”
“还在远安镇外。”
梁玄琛以为常清河迫不及待要见自己,却是人都到了远安镇,反让李明堂先过来,自己躲在镇外不见人影。而且李明堂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他也不怕这个节骨眼上人家有了私心,随便摆一道,在这种地方要弄死他梁玄琛简直易如反掌,反正之前李明堂一直要弄死他来着。
李明堂却仿佛看穿了他,酸溜溜道:“以前我怕你找他寻仇,现在我明白了,你是真的不恨他毒瞎你的眼睛,你们情投意合,我只好成人之美。”
梁玄琛嫌他没出息,然而他若是第二个常清河,大概也不会活到今天。毕竟自己心慈手软,而常清河可不是省油的灯,李明堂要是有什么坏心思,常清河这样的坏人会有更敏锐的直觉。
梁玄琛心中不禁埋怨常清河,明明不喜欢李明堂,偏偏一直带在身边,一直带在身边却又仅是上下级的关系,从不碰人家。这叫什么事呢?讽刺当年的自己吗?证明给自己看看,他常清河就是定力好?
梁玄琛心不在焉地听李明堂分析情势,部署战略,常清河之所以留在安远镇外,乃是要打扮成西边的鞑靼人来偷袭,把苏赫巴鲁引过去,趁他没有防备然后下手,他一死,那日松接替他的位置,还能假装替大可汗报仇追出几十里地外,好方便他一并收归了苏赫巴鲁底下的人。那日松和梁玄琛交好,看在梁玄琛帮他夺权的份上,总能放他回去。
“就怕他觉得你是个人才,舍不得放你走了。”李明堂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