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带的大洋彼岸沁润多时的余归桡好像被泡得都变温柔一些,他眼角的笑意竟然还没有褪去,微眯着眼对祁汜道:“本来后天还有实验室组织的欢送会,但我上周写项目总结看到日历,决定提前两天回来。”
他看着祁汜,面色逐渐趋于平缓,眼角已经不再弯起,只是带着祁汜熟悉的不动声色,从容,镇定,浅浅地看着他——
“虽然还没到明天,但提前祝贺冥王星诞辰八十四周年快乐。”
周遭的人声仿佛霎时间都模糊了,祁汜愣了半晌,继而呆呆地道:“没有人会再庆祝这一天了吧。”
余归桡点点头,承认道:“以此来纪年确实不再科学,但天文不再记得,对于我来说却不太可能忘掉。”
如同进入长久静默的独白,祁汜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地看着地面很久,最终只能垂得更低了些,很小声地说:“谢谢。”
余归桡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他拉着行李箱逐渐往外走去,终于回到了他熟悉的城市。
机场的冷气清爽,带着湿漉漉、让人感到安稳和舒服的凉意。
外面是一片盛夏的景色,燥热而动荡,但祁汜看着余归桡要被烈日吞进去的背影,心中万语千言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跟在他后面,和他一起往前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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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挺甜
第25章第25章滞泥犹拘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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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归桡临时从美国回来,到底是经历了长途航班,因此尽管面上不显疲惫,但是上车没过一会儿之后,祁汜就发现他睡着了。
余归桡连入睡的时候都保持着冷淡的面孔,嘴角毫无感情地抿着,只是睫毛因为铺展下来显得更长更密,根根分明,仿佛一大片垂下来的羽毛,柔和了他无情的冷静,看起来像个严肃的小孩。
回学校的路程很长,余归桡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祁汜一直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一直跳得很快,他有些发愁地想怎么告诉余归桡自己下周要去参加社会实践的项目,将离开一个星期,就在余归桡刚刚回来的这个节点。
祁汜觉得他可能会生气,但细想了想又觉得应该不会。
祁汜正在发愁如何开口,忽然感觉到肩部垂下来的重量。
严肃的小孩余归桡在睡梦中并未能正襟危坐太久,出租车开得颠簸,没过一会儿他就将头靠在了祁汜的肩膀上。
车内很安静,司机没有放音乐,盛夏的林荫在余归桡的侧脸上留下各种美丽的轮廓,然后通通和光一起倒退。
心跳声仿佛可闻,祁汜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很怕将余归桡吵醒。
但余归桡可能是睡得太熟了,明明对周围环境那么敏感的人,却就这样放松地靠在祁汜的肩头,又轻又缓地呼吸着。
祁汜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地也趋于平和,他想到余归桡在机场说庆祝冥王星诞辰的神情,感觉心里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余归桡一直睡到学校门口,直到司机停车了,祁汜犹豫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肩膀,他才醒。
睁眼时似乎还有余困未尽的茫然,只是一刹那,余归桡就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冷静又冷淡。
祁汜为这一秒迅速的转换而呆怔了一下,他没有被余归桡少有的模糊睡眼打动,却觉得他顷刻间就恢复庄重的压迫有着难以言喻的性感,就好像余归桡从来不会散发草率的、模棱两可的讯号,他的状态永远在精准的自控中,清醒、冷静、一尘不染。
“到了?”余归桡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他注意到自己睡着时靠在了祁汜的肩膀上,顿了一下,忽而专注地看着祁汜,默然道:“肩膀累吗?”
祁汜立即摇了摇头,心跳又从缓趋于快,他拉开门下了车,帮助余归桡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低着头走在余归桡前面。
然而,保安却拦住了低头只顾往前走的祁汜,有些怀疑地道:“同学,你是哪个楼的,工牌有吗?证件看一下。”
祁汜心中一跳,抬起头,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他有些慌张,但余归桡已经走到了他后面,还没等祁汜开口,他就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保安看。
保安拿着证件看核对了一遍,正要放行,忽然想到什么又看了一眼名字,继而露出了带着几分微妙的表情,余归桡淡淡地道:“这是我的朋友,如果您以后看到他来访,还烦请放行。”
保安立即点了点头,放他们两人进去,余归桡通过闸门,有些不解地看着祁汜道:“换了新保安你怎么会不知道?”
祁汜心中一紧,提起嘴角笑了笑道:“应该是这两天换的吧,我都没印象了。”
余归桡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他见祁汜拉着行李箱走得缓慢,就自然地加快了几步,并行到祁汜旁边,顺手拿回来他手里的行李箱,站在祁汜外侧,将里面被林荫遮盖的一侧留给他。
余归桡比祁汜高了半个头,走在他外侧,不仅将阴凉的区域自然让出,还帮祁汜挡住了直射的刺眼阳光。
上了楼之后,祁汜走在余归桡前面帮他开门,钥匙插进锁眼的一刹那,祁汜脑海中一根弦发出了清泠的一声低响,他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金属之间互相咬合的声音,祁汜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又来不及想清楚,推开门的时候,他好像推开了一地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