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洲浏览着招聘软件里提供的应聘者基本信息,发现这人和自己正巧是一个学校的,不过校区不同。他来这里上班,得跨越半个城区,打车大约三十块。
此时,顾砚洲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通行方式,叫做公交车。沈殊正是坐了十二站的公交来的。
顾砚洲随意套上衣服下楼,给沈殊刷了卡。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他才从电梯内壁的反光里,第一次好好打量沈殊其人。
头发很软,微微盖过眉毛,眼睛圆而水润,鼻头被冷风吹得红彤彤的。半张脸埋在白色的针织围巾里,裹着不合适的偏大羽绒服,看起来弱不禁风,像是一只营养不良的小企鹅。
回想起被自己气走的七八个助理,顾砚洲不由地觉得:沈殊看起来这么脆弱,估计撑不了几天就会辞职吧。
顾砚洲对自己恶劣的本性毫无掩饰之意。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人在这个社会生存,看的是长板而非短板。一个人能提供的价值足够高,性格就算再奇怪也不会被利益集团抛弃。
反之,即便性格温柔包容,如果无法提供高效的利益,一旦利益集团出现豁口需要裁员,首先会抛弃的就是这一类人。
所以,顾砚洲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糟糕挑剔的脾性。对方承受不了就辞职,他再找下一个就是了。只要钱给到位,总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尝试。
他不差那点沉没成本。
这时的他压根没料到,自己接下来的三年生活都将和眼前这只营养不良的小企鹅高度捆绑。
他别扭的爱比爱人的意识先一步到来。等意识到时,已经为时过晚,覆水难收。
瘦企鹅张口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不起,给你打那么多电话。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创作,只是没有通行卡,保安又以为我是推销的,不让我上楼。」
……这明明是自己的错吧。
顾砚洲看向他,心里五味杂陈。但明面上还是端着那张死人脸,冷淡地问:「为什么是推销?」
「因为我真的来推销过。」
「……」
「之前在附近新开的餐馆打工,老板偶尔会让我们出去发传单。我刚来这边不熟悉,不知道这样的公寓没有通行卡是不能进去的。直接往里走,结果被保安记住脸了。」
看见你的人,想要不记住你也很难吧。
顾砚洲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心不在焉地想。
沈殊的气质很特殊,远比他的脸给人留下的印象深。一种纯粹的、在碎掉边缘摇摇欲坠却始终固守的坚韧,让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对他产生同情怜爱之心。
「你为什么会来应聘?」
顾砚洲垂眸,语气里满是警示的意味,「我是个很苛刻的人,没开玩笑。你看招聘页下其他应聘者的评价就能明白,我退货了很多人,你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