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轻笑一声,将那牛皮手环拿了过来,而后抓过长笙的手腕,仔仔细细的带了上去,他十指骨节分明,纤细有力,指腹和前掌内有一层薄茧,像是常年练武之人,不像长笙,跟小丫头的手指一样白嫩。
李肃指着上面的滕文说道:“这文字是自伏羲时传下来的,我幼时习字,阮先生教过我不少。你看这个”
“这是个什么虫子?”长笙闷着脑袋笑道:“有点像我们夏天去山里捕鸟的诱饵。”
李肃楞了一下,心里腹诽道:“我这明明刻的是一朵祥云。”不过他也没说破,省的被长笙嘲笑。
“别弄丢了。”李肃装作不甚在意的扔下一句——
这可是他活了十三年第一次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心里自然无比看重,但他不能让长笙知道,不然多没面子。
长笙打趣道:“要是丢了怎么办?”
李肃正色道:“丢了的话,你自己想后果……”
长笙朝他吐了个鬼脸,开始研究李肃那蹩脚的手艺。
天色已经差不多黑透了。
李肃正欲离去,脚刚踩到地上,随即脸色忽地一变。
“?”
长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先是一呆,随即干笑了两声,掩饰道:“那都是以前做的。”
他赶紧翻身下床将那“草人”脸上扎着的针和那张写着李肃名字的纸拽了下来,胡乱一把扔到了地上,尬笑道:“这不是都没再扎了么,你看,我都扔了。”
李肃瞬间明白他刚来北陆那几日为什么总感觉这右眼皮跳的厉害,当即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瞳孔压成了一条线。
长笙正想着要怎么上去糊弄他,一阵杂乱从外面传了进来,武士轻道:“三王子,阏氏帐篷里传来消息,一刻之前,如夫人殁了。”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遮住了满地青翠,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虚白,将原本阴暗的天空照的无比明亮。
十月份的草原已经开始迎来每年最冷的时刻,牧民们将秋日里备好的肉干埋在雪里冻着,等到十二月份那肉邦邦硬,每次吃的时候割下来一大块,刷上北陆特有的赖子油,架在火上烤着吃,能流满嘴香。
李肃将塞着信筏的竹枝系在信鸟的爪上,他披着藏蓝色的大氅,脖子上围着一圈银狐皮毛领,映的整张面颊越发冰冷了起来,殷平挎着刀站定在他身后,身上的燮皮硬甲被冷气一吹,仿佛随时都能爆裂一般。
“质子还真是个恋家的人,最近跟西汉来往的倒是频繁。”
他声音低沉黯哑,整个人由内而外透出一副“谁敢惹我不痛快我就能立刻将谁弄死”的气势,自如夫人半个多月前走后,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颇为奇怪,尤其是在对付李肃的时候。
转过身子,李肃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轻笑一声,说道:“肃自小未曾离家这么久,家父与家兄时常惦念,所以这来信未免也就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