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葭烧好热水,又添了些冷的,用手试了试温度,没什么问题了,便自觉退在门外守着。
“阿葭,你直接去睡吧。不用守在外头伺候我了。”黛云软于心不忍。
“房里蜡烛烧完了,小的去寻些蜡烛来续上吧。”阿葭虽不善言语,却有自己的坚持。她只想尽职尽责,不辜负对自己有再生恩德之人的嘱托。
黛云软看了眼烛台,果然蜡尽灯枯了。不过眨眼之间,虚弱的烛光彻底寂灭。还好月色虽薄却不曾离去,不至于让她彻底陷入黑暗。热水漫过全身,黛云软浑身放松,缓解疲惫。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但细微的脚步声。是阿葭吗?她正要喊她,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却停在了窗口。借着月光和良好的视力,她愣愣地看见一只细小的竹筒戳破了窗户纸,然后喷出一股浓烟。
真是让人目瞪口呆的操作
啊这这是要弄晕我?
女孩默默把口鼻潜入水里
所幸那人放完烟后,就猫着腰去接应同伙了。
黛云软有些慌张,这是劫财还是劫色?该不会又是独孤珩那小子吧?!想到这儿她憋着气速速起来披衣,想先寻阿葭保护再说。她才推门,迈出脚,却撞见一伙黑衣人一刀抹掉了晕倒在甲板上的杂役。火速跑回船舱过道的黛云软发出求救声,不停地拍打每个房间,试图在杀手赶来抓住她前能叫醒众人。
一支箭朝她射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屋内一双手将她强强拉拽入屋内。是王知彦。他朝黛云软做噤声的手势,黛云软才看清,原来独孤珩也在他房内。
船尾忽然起火,阿葭敲锣打鼓的噪音响彻江面,“着火了!着火了!要烧到官船了!”
这锣鼓震天的声音很快就将周围船只上的人惊醒,刹那间河面人头攒动,亮起阵阵火把。阿葭功夫了得,与阻止自己的死士搏斗数回而不败下风。这无异为三人的逃生争取了时间。王知彦拉着黛云软和独孤珩要跳水,不识水性的独孤珩却踌躇着不敢动。“砰”的一声,死士撞开门,长剑劈头盖脸地砍来。
第22章
王知彦手无寸铁,只能以身肉搏。独孤珩功夫不差,很快就夺过死士手头的兵刃将其反杀。奈何众寡悬殊,两人相视一眼,决意弃船而逃。
三人“嘭”声入水。独孤珩被巨大的水花淹没,双臂不受控的一阵无效乱扑后,身体不断下沉。就在意识逐渐涣散之际,一道窈窕倩影朝他游来,灵活地借助浮力,将他拉出水面
黛云软的发丝早已散乱,游寻而来的王知彦帮她一道夹住昏迷的独孤珩时,不由吃惊。但时间紧迫,来不及多问。五月拂晓之时,江水冰冷刺骨。他们既要在浓雾中寻找方向,又要拉着独孤珩泅水渡河。好容易要荡到了水草丰茂的浅滩前,利箭穿透白露雾霭盲射过来。黛云软回眸,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饮恨西北,王知彦情急之下翻身一挡,任沾着见血封喉的毒镞穿刺胸膛。离陆地仅仅只剩一步之遥,轰然倒在石滩上。
“二公子!”黛云软怆然哭喊出来,慌乱中把独孤珩置在一旁,试图搀扶起倒地不起的王知彦。
气息奄奄的王知彦试图将她推开,“快走——”
身后的杀气伴随着划桨声逼近。黛云软只得忍痛拖着孤独珩躲在水草里。没一会儿黑衣死士抵岸,速速将无力挣扎的王知彦围起。为首之人托起他的脸看清后,不带犹豫,一刀斩下。草丛里泪流满面的黛云软目睹这一切,强握住嘴,不让自己失声尖叫。这一幕,与她童年时父亲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何其相似!
定北侯府嫡出二公子王知彦,拒绝祖荫授官,十八岁中举登科,靠自身功名出仕,为人端方,妻小可爱,以后就算不能袭爵,也能富贵平安一生。怎会落得个横尸荒野的结局?若不是为自己挡了那致命的一箭,他如今是否已经逃出生天?!黛云软心如刀绞,愧疚煎熬,她亲手替他刨土掘坟,不顾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不顾衣袖未干又被汗水濡湿
浸血的土地以后会开出绚烂的花朵,可是逝去的生命却再也没有复活的生机。
后知后觉醒来的独孤珩,从搞不清状况的惺忪到瞳孔聚焦后震裂,他一把推开披头散发泪如雨下的黛云软,怔怔地看着王知彦的尸身,不知所措地跪了下来,“知彦兄——”
他搞不懂,到底是谁要杀他们?!究竟是冲着他独孤家来的,还是冲着定北侯府?王知彦是替自己枉死?还是独孤珩脊背发凉。
天边云影徘徊,江雾早已消溺,露出了这无人野渡的荒楚面貌。一觉醒来境遇突变的独孤珩,终于接受了眼前的现实,许久后才沉声道,“知彦兄出生高贵,如今客死他乡,天妒英才,实属不该。我感激你为知彦兄掘坟安葬的好意,但我实在不忍把他埋在这荒郊野地。我们将他火葬了吧,以后再把他的骨灰送回幽州。”
他终于看向浑身落魄的黛云软——女人湿漉的衣衫还在滴水,勾勒出婀娜柔枝的身形,浓密秀美的一头乌发差不多被风干,刻意仿男的剑眉也卸了,露出原本细柔的婉转娥眉。尘泥虽弄花了脸,可却遮盖不了那副动人心魄的花容月貌。
他要溺没时在水底遇到的水中仙子不是幻觉?那个空灵飘逸,把自己往上拖的仙女是她?
独孤珩看得晃神,呼吸一滞,猛摇头让自己清醒,王知彦的尸身尚在跟前,他没工夫去盘问她的身份、去惊叹她的美貌连着感激的话都堵在嗓子里。想起自己让一堆大汉围殴她的暴行,后悔惭怍得脸都青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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