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她以为我黛家失势落难了,全家人都被收监问斩了,所以才敢这么堂而皇之,一字不落的抄袭。若非我侥幸虎口逃生,若非我阴差阳错来了帝京,恐怕今日她的作为都还人不知鬼不觉,燕红根本不怕有人来诉斥。”
黛云软本就肤若凝脂,如今晶莹剔透的泪滴像珍珠一样掉个不停,早哭肿了眼,连秀美的鼻头晕出了一抹粉色。
裴赴远将娇弱柔软的她抱入怀中宽慰,“这事儿,你交给我,我会为你母亲讨回公道的。”
“如何讨回?”黛云软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望他。
以他睚眦必究、凡恨追求加倍奉还的为人处事,当然是让那人身败名裂,从不属于她的青云端跌下鸡窝泥淖,永无翻身之日。
裴赴远消褪眼中微不可察的寒意,朝黛云软宽和一笑,“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花魁选拔大会才进行到一半,众人兴味正浓,繁台依旧是里里外外三层人,被围得水泄不通。燕笼月下台休息,丫鬟茹儿给她指了指三楼左二窗的位置,“裴世子就在那里头呢。欸,不过怎么突然把窗给关了,刚才还一直开着呢。”
燕笼月不理会茹儿,穿过一排排换装的舞姬和乐工们,从后台就要径直往三楼去。茹儿忙小跑跟上,“娘子咱们这是去哪儿?”
“我要去拜见拜见裴世子。”燕笼月内心既汹汹又难堪,原因无他,方才在台上才表演到一半,在场男人们就已经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唯独三楼的左二的窗蓦地闭上了。今夜她在上宾席和各个雅间的窗口间试图搜寻裴赴远的身影都没有寻到他,原来人家根本不屑看自己的才艺演出。这裴世子未免也太不将她当回事儿了。
燕笼月提着荷叶花边儿的裙摆,到了三楼左二房,不料雅间内将将人去楼空,只剩店小二在打扫杯盘。她向其追问,“请问房间里的客人呢?”
小儿答,“裴世子刚下楼,走的是去后院的方向。”
燕笼月快步追到后院儿门口,只见裴赴远已经行至不远处的马车了。她想出口唤他留步,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的嘴巴忽的被堵上了一块石头发不出声。
——裴世子正给一位身材娇小的年轻郎君搭手,借力给此人登车。那少年仅仅只露出的边侧脸让她觉得眼熟得可怕!燕笼月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只怪夜色太浓稠,将人看不真切。
接下来,燕笼月似乎被触发了什么可骇不好的记忆似的,连续几日都心绪不宁。连半个知己薛荷文来讨要新诗时都无心应付。
前几日的花魁大会薛荷文因事耽搁不能前往,回来听说燕笼月作了一首伤秋之作《祭花茔》,评价甚好,故此前来瞻阅。
“娘子这几日可是没歇息好?”薛荷文以为她是没能连任花魁所以气馁消沉。他安慰燕笼月,惜败也不是因为退步了,要怪就怪帝京是个纸醉金迷的名利场,群芳竞艳,百卉争妍,要做长红不衰的花儿实在不已。
燕笼月显然没听进去,只是有些张恍地回过神来问,“薛大人相信人能死而复生吗?”
“死而复生?当然不信。”
“那你相信这普天之下有长得一模一人吗?尽管性别不同。”
“当然,孪生的龙凤胎不就是吗?”
燕笼月自我释怀地想着,她那嘉兴的小姐黛柔嘉是独女,早就玉碎香消了,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兄弟,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要怪就怪自己幼年时的执念太深了
从她入黛府起就总是忍不住暗自比较。年纪相仿的黛柔嘉含着金汤匙出生在富饶之地的达官之家,自己不过是黛府众多丫鬟之一,两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可燕笼月却总是忍不住幻想享受阖府上下众星拱月的是自己
她知道,如今都六年过去了,之所以遇到跟黛柔嘉侧脸相像的人还能让自己反应那么大,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心虚。偷盗死人的作品占为己有,以此扬名立万,多少都有些被来自阴曹的眼睛盯梢的后怕。
“对了,薛大人,似乎很久没有见裴世子跟你们一起喝酒聚会了。他最近都跟哪些大臣公子走得近啊?”燕笼月替薛荷文斟了一杯茶,试图打探些什么。茶水只剩半盏,她想招呼茹儿去添些热水,左右唤了一圈儿,也没个人影儿。心中升起不悦,此刻却也需隐忍不发,这死丫头大白天的跑儿去了。
话说茹儿本来是在愿君多采撷馆后院替燕笼月收衣服的。今日秋阳明媚,一阵风吹,院儿中一池碧潋的水波晃闪着她的眼。小丫鬟被水吸引,不禁顾影自怜起来。瞧自己这张脸,瓜子大小,镶嵌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美目,若是再长两年,丰|韵成熟些了,有穿衣打扮的机会了,也不一定比那燕娘子差多少呢!
茹儿尚发着美梦,突然一个香囊从楼上砸下来,刚巧落在了她的腿间。她正要发作,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妓子干的,可抬眼却见一位风流蕴藉的郎君正对自己歉意微笑。本没好气的茹儿瞬间换了脸色,羞怯的小脸一红
倏忽间秋尽冬来,霡霂连绵不绝。先是山地间河渡口的野梅早发,而今城内也飘起了梅香。裴赴远去了国公府给外公范修请安。范修没搭理他,继续背身制作盆景。
一棵葱郁老榕,配上个假山顽石,再以绿苔错缀。
一炷香后,成品告捷,范修终于回头问,“怎么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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