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好喜欢台主的身体呀,脱脱心里嘀咕,怕李横波训斥她,没敢说,一副乖巧模样她说什么自己都只是点头。
“没娶你之前,你要当心,千万不能怀了孩子。”李横波脸阴沉沉的,脱脱听得头疼,什么孩子呀,她脑子里压根没有孩子这回事,只想吃,只想喝,只想和谢珣做快乐的事。
呀,那不就是欢喜佛吗?脱脱了悟,想起云鹤追的话,很快跟着暗暗啐了口:死男宠。
她随口撒谎要去中书省当值,一溜烟跑出来,深吸口气,爬上驴跑了。
院子里,阿蛮正拿把蒲扇对着灶台吹气,火生起来,她把备好的姜丝红枣往梨汁里一丢,忙碌一番,才又坐下。
李横波走出来,拿了杌子,陪阿蛮一道坐着,阿蛮嘻嘻笑说:“姊姊,烟别熏到你了,你快进屋吧。”
李横波不动,手底翻检起贝母茯苓,抚着葛根须子说:“没事,你看脱脱,每回溜得比兔子还快,她有没有跟你夸耀中书省的趣事?”
天凉了,阿蛮袖管还高高挽着,她托腮咕嘟着嘴,蒲扇乱摇:
“脱脱喜欢说相公们,说文相公穿着紫袍都发光,左仆射是苦瓜脸,右仆射是笑面虎,”阿蛮忽然嘿嘿一笑,“最俊的就是小谢相公,脱脱说起他,眉飞色舞的,但老骂他,是不是小谢相公人很坏呦?”
李横波手底一停,搭回膝头,笃定微笑说:“恐怕是太好了。”她眸光停在远处浮云上片刻,起了身,“烟真有些大,辛苦你,我进屋了。”
留一个阿蛮呆呆的不懂,却没心眼深究,往吊子里又添了些水。
第36章、两相处(16)
皇帝无动于衷地看着文臣们一拥而上,案头,上谏的奏疏堆成小山。打头阵的是翰林学士,皇帝喜欢他的诗歌,但他奏疏里明里暗里威胁皇帝任用宦官统军小心贻笑万代,惹得龙颜大怒。
发一通火,皇帝把奏疏扔得远远的。
御史台火力最足,所上谏言,谢珣一一过目,雪花似的飞进延英殿,都似泥沉大海。尔后,皇帝被一干重臣堵在延英殿,君臣剑拔弩张,皇帝悻悻的,口头貌似松动:
“这样吧,那就暂解了鱼辅国四道兵马使的职务,改为宣慰使。”
皇帝换汤不换药地糊弄起群臣,延英殿外,隔着道宫门,乌泱泱静坐了一堆人,有紫有绯,有绿有青,连八十高龄早解甲归田的老将军也来凑份热闹,给烧沸的大鼎再加把柴火。
人多,文抱玉和谢珣却不在,不过谢珣命裴中丞带着玉笋班过来,帝国清一色的年轻俊面郎君们面无表情往地上盘腿一坐,艳极冷极。不远处的政事堂里,文抱玉人在紫垫上也岿然不动,一言不发,谢珣在老师的这种沉默中只觉凝窒。
果然,皇帝谁也不甩,一个人在延英殿内冲太子冷笑:
“太子,你看朕是昏君吗?”
太子诚惶诚恐,稳住声线:“陛下自践祚以来,收西川,定浙东,是一代明主。”
皇帝往殿外看,说:“既然,朕不是昏君,那你看延英殿外头的这些人是奸臣吗?”
一下把太子架火上烤,他嗫嚅着:“臣觉得他们不是奸人,只是,只是看不惯中贵人而已。”
“那你知道朕为什么用中贵人吗?”皇帝心平气和的,很难得,太子只觉芒刺在背,摇摇头,以为皇帝要劈头盖脸就是顿臭骂,不想,他和颜悦色说:
“东宫里,太子很信赖自己的小黄门。”
太子惊惶抬首,“臣……”
“不必急着辩解。”皇帝眼神深邃,“家奴么,再怎么兴风作浪,能掀出什么花来?都说权阉乱政,真是笑话,难道武将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不是国家最大的毒瘤?难道文官们坐吃等死,结党营私不害国祚?朕的几个家奴,最起码还在朕的掌控之下。外头那些人,整天找宦官的麻烦,不知道自己也是个麻烦?”
皇帝说完,深深看太子一眼,不管他兀自茫然着,说:“你代朕出去,告诉他们,都回去,我不会见任何人。另外,让尚膳局送些精致菜肴来,算作补偿会食吧。”
太子心有不安,很想问连文相公也不见吗?犹豫着呢,皇帝已经在两个小太监的簇拥下绕过帷幛离开了延英殿。
他为难出来宣读口谕,群臣脸上的表情一下凝了,立马炸锅,喧腾一圈,见也无人搭理,对着那道牢牢隔开君臣的宫门悻悻然扫几眼,各自散了。
大明宫西侧的九仙门外,是神策军所在,鱼辅国身披秋氅春风得意地来巡查。他气焰正盛,身为讨伐成德军的宣慰使--前不久政事堂谢相公刚担过此职,怎么着,也得拿出几分慷慨魄力来。
天子的心意无人能改,举朝皆知。将士们心中不屑,但还是毕恭毕敬过来见礼,这场景,令鱼辅国着迷又满意,义正言辞一番后,只觉威仪倍增,在众人簇拥相送下,心满意足出来了。
“小谢相公。”鱼辅国瞧见谢珣身影,喊了一声,谢珣微微侧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他冷淡一颔首,就此走人。
旁边小黄门看不过眼,啧啧说:“如今这宫里谁不高看中贵人,就是文相,也没他这么倨傲。”
鱼辅国心情好,一副很大度不合年轻后生计较的样子,意味深长:“算啦,他自己还一腚的屎没擦干净呢,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