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凑过来长阳君那张殷勤的肥脸,杨错低头,看到长阳君双手捧过来的药碗,以及那张脸上战战兢兢的微表情。
&ldo;祭酒,您……&rdo;
长阳君咽了一口唾沫,&ldo;您喝药……&rdo;
可杨错只是皱眉,并没有接过药碗。
长阳君肥脸一垮,仿佛要哭‐‐
完了完了,祭酒不接我的药,一定是生气了,我一定完了!
杨错沉默片刻后,这才接过药碗,就看长阳君立刻松了一口气。
他默不作声地将药碗慢慢旋转,直到转到长阳君双手并未碰过的碗沿,这才作罢,将药一饮而尽。
他将空碗递过去,很小心地让自己的手指不与长阳君触碰,轻道一句:&ldo;有劳。&rdo;
长阳君见杨错被砸破了头,都如此温和,心头松了一口气。
果然祭酒如传言中一样温和有礼,那他就放心了。
长阳君松了一口气,话就多了起来,忙向杨错道歉:
&ldo;这说来都是我的错,没管好府里的下人。那个舞姬也太不听话了!被您瞧上承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她就应该乖乖从命,可她非但不从,反而推三阻四,竟然还伤了您,实在是该死,该死!&rdo;
长阳君气地脸上肥肉乱颤,
&ldo;看我立刻把她处死!您消消气‐‐&rdo;
长阳君说的激动,唾沫星子乱溅。
杨错皱眉偏头,避过长阳君的唾沫星子。
他淡淡出声,打断了长阳君的话,&ldo;不必兴师动众。&rdo;
长阳君一愣,心想不过一个舞姬而已,卖身契都在手里,处死她就跟踩死一只蚂蚁没区别。
长阳君忙道,&ldo;祭酒啊,您就是太心软,那种贱民,必须要好好收拾才懂分寸,不然以后每个奴才都要翻了天了!您看‐‐&rdo;
长阳君喋喋不休,杨错被砸了本就头疼,一贯维持的君子皮囊也有些绷不住。
他的情绪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于是抬起长睫,一个眼神飘过去,就见方才还喋喋不休的长阳君,立刻不敢说话了。
杨错的面相很温和,可瞳孔却过份的颜色浅淡,因此便显出一种冰雪般锐利的锋芒来。
温和的面相,与锋锐的目光,二者交错起来,便显出那副君子皮囊下的异样灵魂。
长阳君被杨错类同冰雪的目光盯着,顿时不敢说话,只觉得手心冒汗,心头慌张。
说来奇特,朝中人都说杨错是君子文人,从来没习过武拿过剑的。可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看向别人的时候,就好像面前的人都是死人,不带一点感情。
长阳君听说,唯有杀过很多人的刺客,才有这样的目光。
见长阳君终于闭嘴,杨错才收回目光,像往常一样低眉垂眼。于是面相又变得温和平静,又是平时那副君子模样。
杨错静静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