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苑外,夏苒让车停下来,杜希声拍拍司机座椅,道“还是送到楼下吧,天黑了,不太安全。”
夏苒说“没问题,这一带很安全,我走走路就当消食了。”
杜希声没答应,说“安全什么,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车子开进去都不用打招呼。进去,送到楼下。”
夏苒放下脸“杜希声,你今天诚心来和我唱反调的?我说什么都当耳旁风,那我说我现在一刻都不想跟你呆一起,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把我放下来?”
司机左右为难,杜希声最终做了让步,车子解了锁,夏苒推门出去。
没走两步,同时下了车的杜希声把她喊住,人倚着车子点起烟,说“苒苒,我听说林哈哈他刚从马代回来,应该不会那么巧,你们俩刚好去的是同一个岛吧?”
夏苒脚步一顿,扭过头来看他,半晌,低低笑出声来“杜先生那么神通广大,如果真想知道一件事的话,根本用不着特地跑来问我吧?”
杜希声拿手点了点香烟,视线随着灰烬落下来,挪到她尖头皮鞋上,似笑非笑道“苒苒,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在变,林晗和从前的那个已经不一样了。”
夏苒嗤声“所以呢?”
杜希声说“他出去得早,耳濡目染里被同化了不少,这些年过得放浪形骸,身边女人从来就没断过。我做朋友的不想评论他的是非,就是希望你带眼识人,不要到最后把自己给弄伤了。”
夏苒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他被同化了?杜希声,你一直在国内,怎么好像也被同化了啊?他是单身,一没抢人妻子,二没坏人婚姻,男女之间正常交往,不过女友多了一点,怎么就被你归为危险分子那一类了?”
杜希声看着她,没作声。
夏苒继续道“杜希声,我不想和你胡搅蛮缠,你也总是来我这儿找存在感。我想和谁在一起,不想和谁在一起,全凭我自己乐意,说真的,这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别忘了,咱们俩几月前就离了,我之所以还每每出来和你装夫妻,一是因为你有需要,二是因为我夏苒自私好面子,没人接手之前不想把自己loser的一面展现出来。
“至于伤不伤的你就更不用替我操心了,说了不怕你骄傲,我在你那儿吃到的苦头够多了,这世上估计再找不出来一个像你一样能伤我到这么深的。我现在对伤害有免疫力,一般的小打小闹,我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我不放心上,我也一点都不在乎。你还有话要说吗,我反正是没有了。”
用了个问句,却摆明了不想听回答,杜希声看着夏苒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想起她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彼时她刚来隋兴不久,已被他听到风声的母亲找过几次。一次大闹到学校,影响很是恶劣,杜希声赶来时,夏苒坐在楼下哭得伤心。
杜希声带她去操场,要她把不满一次性发泄出来,她却只是倚在他怀里轻声的哼,停下来的时候,泪眼汪汪地看着她道希声,我愿意待下来是因为我爱你,但你也要记得,如果有一天我决定要走,那一个转身就是一辈子了。
他当时情绪激动,质问她为什么说这样泄气的话,未来尽管还远,但只要一步一步踩在脚下,总有一天能度过坎坷。
她立马就承认错误,强调自己不过说说而已。
现如今想起来,却教人冷汗直流。
杜希声始终觉得他和夏苒之间没那么容易分开,她还是团子那一年,他们就睡在一起过;他十八岁刚成年,他就与她捅破了那扇窗户纸。
十二年的光阴变迁,多少对死在沙滩上了,他们坚持在一起,多少对因家庭分开了,他们仍旧捆绑住彼此。
分不开啊,怎么能分开,哪怕抖着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会有转机,当这一切困难过去,最终还会是他牵着她手到白头。
却难道,是他太天真了?
烟烧到屁股,灼了手指,他一甩,扔了烟蒂。
手机接连响了几次。
车是好车,隔音效果一溜,封闭的空间里,一点声音都显得尤为刺耳。
司机不由得自后视镜里看了看后座上隐于黑暗的那个人,在想谁这么不懂事,杜总摆明了不想接了,怎么还一个劲地打过来。
手机又响了起来。
杜希声这才慢慢睁开眼,看到屏幕上的三个字,又等了会方才接起来“……喂。”
严熙婷不耐烦地撒娇道“怎么现在才接啊,你知道我打了几次吗,手机外壳都发热了。”
杜希声直了直身子,说“刚刚旁边太吵没听见,怎么了,有什么事?”
严熙婷说“你不是午宴吗,怎么一直折腾到现在,结束了吗,可以走了吗,跟你说啊,爸爸今晚好不容易有空,说想和你吃个饭。亲爱的,看来你今晚要破费咯。”
杜希声打起精神,看了看手表,刚到六点“行啊,你定地方了吗?”
严熙婷说“定了,盛世豪庭最好的包厢,上次和朋友去过一次,装得富丽堂皇,特别适合你们这些暴发户吃饭谈生意。那包厢别有洞天,你猜怎么着,里头还带套房呢,按摩浴缸别提多舒服了。”
杜希声微微仰头,拉紧了领带,慢条斯理地开玩笑“哪个朋友啊,约你去那种地方见面,不会是个男的吧,喊你过去吃饭是假,想和你一起泡澡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