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话音刚落,裴宴时脸色愈发白了。
“你不用给我讲火星语!”裴宴时手一横,指向田梦梨,情绪爆发如冲破堤坝的山洪,那副惯来好听的嗓子沙哑地吼道,“我现在就问,杀死秦勤的人是她!你就不恨吗?!你不恨吗?”
秦炽看了眼田梦梨,脸颊抽动,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裴宴时已经替他回答了:“你应该是恨的。”
“你怎么会不恨?”裴宴时鼻腔里发出低哼,“可是你的恨好平静啊。是我很羡慕的平静,也是我十几年前曾那么渴望你能拥有的平静。”
他慢慢说着:“十八年前,火灾结束后,我去未央巷找你,你抓尽你手边一切能抓到的东西,往我身上扔,边扔边喊我是杀人凶手,让我滚,让我离你远点。我不放弃,又去找了你两次,你看到我还是很激动,一副恨透了我的样子,说要跟我绝交。”
“十六年前,在我们断绝来往两年后……”裴宴时说到这里,看了田梦梨一眼,鼻腔里发出的轻哼声自嘲至极,“我见她,对,就是这个女人,你的母亲,有目的、有计划、百般筹算着要怎么在不过分影响她身为母亲声誉的情况下抛弃她的亲生儿子,好让自己毫无负累地开始新的生活,那之后,我害怕你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会太孤单,我放下面子放下自尊,死皮赖脸地回到你身边,缠着你,迁就你,讨好你。”
“!”
秦炽听及此,身体狠狠滞住。
他曾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个裴宴时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绝交清零的buff,背后的原因竟是这样。
裴宴时还在继续:“之后近一年的时间里,你的冷眼、暴躁、坏脾气,我照单全收,‘杀人凶手’四个字,偶尔还会从你嘴里蹦出来。这一切,我都忍而不发。因为那个时候我想的很简单,我就想陪着你。”
“……”
秦炽看着他,喉间涩得厉害。
裴宴时微顿,继续:“今年四月,再次遇见你,我当是见色起意,以为自己是这盘游戏稳操胜券的发起者,也将是它必然的唯一的赢家,但是我错了,其实我根本就是在重蹈覆……”
裴宴时这句话没说完。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在距离他们少说有十米远的身后,立着一排排高达十几米的,几乎顶至天花板的重型钢材货架。
秦炽刚才视线有扫过这些货架。
后面的他看不到,但前面几排他粗略判断过,暂时没有遭受明火的直接攻击,上面钢结构之间的卡插连接表面上看起来也相对稳固,短时间内,这几排货架应该不会坍塌。
如果是后面的货架坍塌,多米诺骨牌效应之下,前排货架被累及,那前排货架前倾垮塌之前,也会有一个给他们反应的过程,足够他们逃生。
不至于防不胜防,打得人措手不及。
然而现实就是充满戏剧和意外的。
可能是这些货架年久失修,上面的横梁、横撑、斜撑、立柱早已外强中干、脆折不堪;也可能是烈火炙烤之下冷库里温度太高,铸造这些货架的钢材劣质不耐高温,某处忽然受热弯折,继而牵一发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