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雁揪着裙摆没说话,褚霖也沉默许久,问道:“依言卿所言,这记忆之事,只能等待慢慢恢复,不能强求?”
言天冬道:“是。因病因不明,妄自用药只怕更加损伤身体,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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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天冬行礼告退,褚霖扶起他,亲自将他送出门外。
言天冬受宠若惊,连道不敢,褚霖却笑道:“朕同阿雁喜静,梧桐殿里人手尚不充裕,言卿少来做客,朕只是怕卿迷路罢了。”
这是在开玩笑?言天冬连连作揖,陪着笑脸强笑两声。
君臣二人走了一段,褚霖突然道:“天冬哥哥?”
言天冬寒毛直竖,立刻作揖道:“陛下恕罪,只是儿时戏称,娘娘失却记忆,行为难免有失往常……”说着说着他膝盖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褚霖轻巧一搭手,扶着手臂把言天冬拉起来:“言卿何必惶恐,许、言两家世代情谊,阿雁能有你这么位师兄,是阿雁的福气。”他道,“只是,阿雁失忆之事须得避人耳目,除了徐奉御外,朕唯可托赖、信重之人,也只有言卿了。”
言天冬连忙作揖行礼,指天发誓自己绝不会泄露消息,且还连连保证,一定要好好为澹台雁诊治。
褚霖唇角勾起,面目和缓,言天冬本以为这一场关卡已经过去了,还没悄悄松一口气,却听他又开口。
“说来,阿雁的失忆,着实来得蹊跷,十年之前……十年之前,阿雁究竟在做什么呢?”,褚霖像是自言自语,“十年前她才刚及笄,家里应当还忙着给她议亲。”
“是、是,娘娘人品出众,自是有许多人家争着相看的。”
“相看……”褚霖顿了顿,“说来言卿亦是一表人才,又是许神医高徒,年岁相当,想必也曾有望雀屏……”
言天冬惊慌失色,膝盖一软就着了地,恨不得剖心以明志:“陛下明察,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褚霖搓了搓手指,很快又挂上松快的笑意:“不过闲聊罢了,言卿何必如此惶急?卿与阿雁都是清正之人,绝不会有逾矩之处,朕自然明白。”
言天冬被他吓得心力交瘁,还是不得不扯着一张脸道:“是”。
快至殿门时,褚霖突地问:“阿雁身上的伤……依言卿看,的确是,再无可能痊愈了?”
说到正事,言天冬立刻又严肃了神情。
“陛下,娘娘的伤情,臣下只看过脉案,并不曾亲自诊视,且受伤之时也并非经臣亲手诊治,因而并不敢断言。”
其实过了这么久,褚霖也没抱太大希望,不过随口问问罢了。言天冬见他一脸淡漠的模样,也不由变得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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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去的十年记忆恐怕回不来了。虽然澹台雁早有所料,但被言天冬亲口证实,还是难免怅然。
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先是嫁了人,又做了许多从前不敢想,也从未想过的事。有时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会产生一丝恍惚: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她?
褚霖回来时,澹台雁仍旧揪着衣角坐在原地发呆。他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发:“阿雁也累了一天了,要不要先歇息?记忆之事急不得,咱们……”
澹台雁昂起头看他:“陛下,十年前我为什么会嫁给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