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秒否决,拧着眉头瞪着眼,语气很强势:“少说这废话,我事儿都快办成了,你在这儿打退堂鼓,是不是不信我会揍你?”
我还真不信。但我没说。
我觉得杨复真的不会揍我,就算我怼回去了,他也还是不会,但他就会没面子。我为什么要故意落他面子?才不这么干。
他看我没说话,松了松神色,换了语气,揽着我肩膀哄:“气话,刚是说气话,我哪儿舍得揍你啊。别生气。”
“没生气。”我说,“就是——”
他打断我的话:“没‘就是’,乖,不说这个,别瞎想,那医生吓唬你呢,他们医生都这样,我跟你讲,他们就是要把事儿说得特恐怖。”
我问:“所以,你吐血是他吓唬出来的吗?”
他啧了一声,哎呀了一声,说:“什、什——么吐血啊,我就是……确实喝多了点儿,吐了下,不是吐血,是吐晚上吃的饭,唉,有点恶心,别说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又啧了一声,继续编:“血……是有点儿,但不是吐血,是我牙龈出血,最近天热,上火。”
显然是真拿我当傻子了。我被他气得差一点就笑了,实在是气得没法儿,只能打他。
他反倒笑了起来,挨着打,揽着我肩膀的手没松开,甚至还紧了紧,嬉皮笑脸地说:“行行行,打完就不气了,好不?”
考虑到他今天的身体状况,我打了十几下就收手了,别过头去不理他。
他隔着短袖捏了捏我的胳膊肉,长叹了一声气:“川儿,你听我的,信我的,好不?高中真的非常重要,这个事儿咱不能省。不然,万一高考没考好,前面全白费了,反而是亏大了。你等着,还有三年,我想想法子,给你把户口也弄上,就更好了。”
在我读书的事上,他总是说一不二的。
他对我读书有股执念,但凡我平时流露出一丝不想好好学习的态度,他就要跟我唠至少半小时打工多辛苦,钱少事多还得不到尊重,不是人该干的事儿。
我问他:“你不就干了?你不是人?”
他就会说:“我跟你怎么一样呢?我跟你不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而然、理所当然,好像他发自内心就是本能地这么觉得。
我不理解,也不喜欢他这个观念。但他就是很固执地这么觉得。
他就是个固执的人,别的事儿也一样,他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他妈和我劝都不听。
当然,我和他妈妈很少劝他,我俩的事儿基本都是他安排,我俩服从安排。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不用!我说了不用,杨复。这个学校的事,你说快要弄好了,我就不说了,但户口你不要去给我弄了,我不需要!”
他看我跟看不懂事儿的小孩儿一样,叹着气说:“说你傻,你还老不服气。你就会读书,别的不知道。有了这个户口,分数线能差多少你知道吗?算了,你别管这些,我给你弄,你就好好读书就行。”
我真的忍无可忍了,使劲儿掰开他的手,皱着眉头看他:“跟你没关系!杨复!差多少分都跟你没关系。你是不是忘了,我根本就不是你弟弟,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不用为了我搞这些。”
他满脸写着包容,把我拉回来,又一把揽住肩膀,脑袋靠我肩上,哄道:“好好,不是不是……等等,”他抬头看我,故意装出很严肃的样子,说,“你这意思是就不想给我养老了?”
我真是受够了他故意在这儿演,一把推开他:“你就比我大两岁,我养你什么老?你八十的时候我七十八,我还要人养呢。你指望我给你推轮椅啊?我到时候连把你从轮椅上推下去都不一定推得动!”